入冬后的大窝凼寒意逼人。
清晨六点,浓雾还未散去,“天眼”反射面像一口沸腾的大锅。总控室忙碌起来,一条条指令通过计算机发往各控制节点,两千多个液压促动器一齐轰鸣,缓缓调整着反射面姿态。
“今天扫描M31仙女星系,距离地球254万光年,是距离银河系最近的大星系,在数十亿年后可能会与银河系相撞。”“天眼”工程调试核心小组组长、国家天文台研究员姜鹏说。
“开始扫描M31。”负责数据中心维护的郝巧莉和黄梦林紧盯着干扰源监测系统屏幕。她们每天都要协调反射面和馈源支撑两大系统,把守“天眼”观测数据准确安全的第一道关口。
像姜鹏这样的研究员或天文学家经常往返于贵州的观测基地和北京的国家天文台总部,但“天眼”是一台全天候射电望远镜,总控室24小时无休,像郝巧莉和黄梦林这样的年轻科技工作者就长期驻扎下来,负责日常运行维护。
2014年,“天眼”工程建设攻坚正酣,国家天文台贵州分部党支部在党的诞生纪念日这一天成立,“天眼”工程办公室主任张蜀新担任支部书记。
这是一个在板房里成立的党支部。张蜀新说:“工程建设阶段条件很艰苦,成立党支部就是为了建立坚强的战斗堡垒,充分发挥党员的模范带头和冲锋队作用,为工程建设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三年多过去,这个年轻的党支部从最初的8人增加到14人,他们中有6名80后,5名90后,这些年轻党员都是从工程建设一路走来,又转到运维和科研一线的骨干人员。
回忆第一次到“天眼”的情景,支部党员孙纯记忆犹新。“当时现场正在开挖土石方,时不时还听到放炮的声音。”孙纯说,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负责协调的就是开沟布线工作,成了最年轻的甲方发包人。
电缆和光缆是埋在地下的“天眼”神经网络,跟一般的布线工作不同,“天眼”控制节点多,为了确保反射面变形协调统一,每个节点的信号大小要做到几乎完全一致。
由于设计和结构均无先例可循,在建造和维护运行阶段,“天眼”工程团队每天都要碰到大大小小的问题,很多都是书本上乃至最新的研究中不曾涉猎的。
“白天分头干活,晚上集中开会商讨,当天晚上连夜做方案,第二天又接着试新方案,反复调到最优。这就是‘天眼’人的工作状态。”张蜀新说。
最后,孙纯和同事们从台址当地一种不知名的植物那找到灵感,模仿植物花序的生长原理,圆满解决了控制节点的信号一致性问题。
支部党员、测控系统工程师宋本宁是个未婚小伙子,山东菏泽人。到贵州大山里工作,他和家里人一开始都很不适应,手机打不通,座机也经常找不到人。
支部党员、馈源支撑系统工程师李铭哲的爱人在贵阳工作,孩子一岁多,而他每个月只有四五天假期。
这是一个扎根在西南深山里的党支部。方圆5公里几乎没有人烟,大伙儿最放松的时刻便是晚饭后沿着偌大的望远镜周围的道路散步。
很快,他们就习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调试最忙的几个月,早上七八点投入工作,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才从紧张的一线返回寝室。
“我很庆幸找了个好妻子,她总跟我说家里能帮多少是多少,工程调试丝毫马虎不得。”李铭哲说。
“相信调得越来越顺了,以后会比现在好。就像现在我们有了现代化的综合楼,比以前住板房里强多了。”宋本宁说。
这是一个每天都要面对毫米级精度定位和海量数据处理的党支部。仅试观测阶段,每秒钟经郝巧莉和黄梦林之手的原始数据流量就达到3.8GB。未来十年,“天眼”数据存储需求接近1亿GB,将来要配套建设一座天文大数据处理中心。
“‘天眼’口径大,测量距离远,精度要求高,动态参数多,国外也没有先例可以借鉴,实时测量精度要求在3毫米以内。但我们不局限于3毫米的要求,总是追求精度越高越好。”宋本宁说。
夜以继日只为“天眼”聚焦。经过一年多的调试和4个多月试观测,到今年底,“天眼”发现的脉冲星已经获国际认证的达到9颗,大大超过国外同类望远镜调试的进度。
这是一个“目光”高远的党支部。每天,他们都要遥望幽深太空。作为一支运行维护队伍,那些天文发现或许没有留下国家天文台贵州分部党员们的名字,却离不开他们的奉献。
“‘天眼’发现的脉冲星距地球最近的也有几千光年。而我们扫描的M31仙女星系,因为距离太远,是世界上其他射电望远镜不曾有过发现也不敢涉猎的地方。”黄梦林说。
未来,灵敏度超群的“天眼”将把我国的深空探测和通信能力提升到太阳系边缘,它还有可能具备探测毫米级宇宙碎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