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一日”当在今日
■本报记者 魏 兵
大寒:“征鸟厉疾,水泽腹坚”。
二十四节气中最凛冽的一个节气,往往在每年的1月到来。然而这个节气的时令标志,却值得让人冷静体味:一则寒气之逆极,冰一直冻到水中央,且最结实、最厚;再则鹰隼之类的征鸟,却正处于捕食能力极强的状态,盘旋于空中搜寻食物,以补充身体的能量抵御严寒,等待春天……
大寒,意味着一种淬炼!就在这个节气,塞北草原,北京军区某部千余名新兵,正在-31℃的雪野上冬训,风刮到脸上如刀割一般,呼出的热气在眉毛上凝成了霜,班长的告诫在他们耳边回响:“-10℃,油品会冻成坨,必须用袋定量分装;-30℃,人的皮肤不能直接接触金属……”
由此向南1300余公里,华中山野,空降兵某部首次在冬季组织新兵大飞机跳伞训练,数千名新兵鱼贯跃出机舱。此前,新兵们先后完成了两种伞型、两种开伞方式的小飞机跳伞训练。此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昼夜间全天候伞降的考验……
由此向西2700余公里,高原腹地,西藏军区某部百余名新兵,正在海拔4700多米的雪山上穿行,这里空气稀薄、高寒缺氧,风力有时达到7-8级,10多个小时的行军路上,还穿插有20多个复杂的“敌情”……
没有预热,不再缓冲,在老兵们的眼中,这些还应该在走队列、整内务的新兵,比自己当年更早地进入了艰难的实战化训练节奏。其实岂止是新兵,大寒之时的中国军队,到最艰苦的地方练兵、到最复杂的环境练兵、到最贴近实战的条件中练兵。“艰难一日”正成为练兵场上的一种新常态。
军之不训,与无军同;训之不严,与不训同。把“艰难一日”留给今天,把“最坏的打算”想在今天,才能为明天战场添一分胜算。这本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然而,长期不打仗,曾经让我们这支军队的练兵场上滋生出另一种“艰难”——
实兵演练不编脚本、不搞摆练,难!环境构设不避难就易、不注重实战,难!对抗训练不一厢情愿、不预设结果,难!演习总结不回避问题、不遮短护丑,难!
两“难”之间,折射的正是和平积习的魅影:战备意识淡漠,打仗思想弱化,训练脱离实战,演习成了“演戏”。长此以往,危不施训、险不练兵,避难就易、避重就轻,艰难一日,变成了轻松之日、安全之日、忘战之日……
“现在想想,那样搞训练,其实是把轻松、安全留给了今天,却把艰难、危险留给了明天。”一位指挥员的话意味深长:前几年,实兵演习搞了不少,有些也是有声有色、有板有眼。然而硝烟散尽之后,冷静地问问自己,总感到得来的胜利不真实、不踏实,甚至越想越害怕!
不可否认,时至今日,和平积习的魅影,仍然在我们这支军队的练兵场上若隐若现,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警惕!军委首长反复强调,要从实战出发从难从严训练部队,千万不能让战备训练成为花架子,不能让演习演练流于形式,不能让“能打仗、打胜仗”成为一句空话。正如抗倭名将戚继光所痛斥:“所习所学通是一个虚套,就操一千年便有何用?”
放眼域外,美军2012年出台《联合作战拱顶石构想:2020联合部队》,明确提出:“部队必须定期开展基于‘最糟糕情况’的训练”。而从第一次车臣反恐战争的饱受诟病,到俄格冲突中的出手凌厉,俄军脱胎换骨的秘诀,就是高险高难的实战化训练——其训练“在敌火力下运动”课目甚至在真枪实弹下进行。
把“艰难一日”留给今天,把“最坏的打算”想在今天。翻开总参谋部《2015年全军军事训练指示》,实战之思跃然纸上:“仗怎么打兵就要怎么练,任务是什么就要突出练什么。要深化战略战役训练,加强使命课题联合训练,开展军兵种互为条件训练,加强现代战争夜战夜训、复杂电磁环境、特殊地理环境和极端天候条件下训练”。
无兵而求战,是为至危。不求战而治兵,其祸更甚。洞观2015年1月的三军演兵场,一些变化正悄然发生:
——沈阳军区某旅跳出“胜败论英雄”的伪荣誉观,红蓝对抗中吃了败仗的分队,由于发现改进了战法成果中存在的8项问题,同样得到了旅党委表扬。
——兰州军区某团打破“事故定乾坤”的伪安全观,出了训练事故,练兵标准不降反升,某新型火炮首次在-20℃以下的寒区实弹打靶,就明确要求必须在夜暗微光条件下进行。
训练思想、训练作风决定着训练与战场的距离。这个距离可能是一步,也可能是一万步。一如大寒时节的征鸟,全军部队开训伊始,就迈开实战化训练步伐,积蓄着搏击春天的力量。
然而,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战争是充满不确实性的领域。比“艰难一日”更难的是,辨清何为明日战场之艰难?
习主席反复告诫,我军打现代化战争能力不够,各级干部指挥现代化战争能力不够,这一问题依然很现实地摆在我们面前。
“明日”并不都在“今日”的延长线上,制胜未来,靠的是谁更具有创造力。如果我们不能按照明天战场的要求,设计今天训练中的“艰难一日”,不能超前制变,而只能重蹈“兵来将挡”的被动应付,恐怕若干年后我们还是“能力不够”。
只有破开思想的坚冰,才能释放出我军战斗力真正的春天。
(《解放军报》2015年1月30日0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