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昆仑
■章安文
山因巍峨而著名，因伟岸而俏媚，因秀丽而被人们所倾慕。喀喇昆仑山因高、险、奇、峻、寒而著称，守护喀喇昆仑山的军人因此被誉为“铁人”。一代代铁人在这片神奇的雪山续写了彪炳史册的动人故事。人比山还要坚强，人因山变得伟大。他们从山上走过自己的生命，用生命守护着山。
2016年5月中旬，我陪同陆军装备部领导一行8人赴新疆军区调研，历时十余天、行程逾万公里，上高原、下基层、走边防、看哨所、祭烈士……那些遥远或熟悉的名字，那些平凡却神圣的岗位，那些官兵用青春甚至生命写就的雄浑故事，化作震撼和感动在胸间激荡。
阿里，被称为“生命禁区里的禁区”，因为沉淀了太多的热血而成为一个凝重而悲壮的地理名词。1949年10月，党中央发出解放西藏的号令后，时任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一团保卫股长的李狄三被委任为进藏先遣连党支部书记、总指挥。完成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要经历怎样的困苦，其中的细节或许已经悄然隐藏在岁月深处，一个个凝固的数字，帮我们复原出那些壮烈的画面。进藏先遣连的138名官兵，最后有63人牺牲，李狄三就在其中。“什么叫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向党要副担子挑在肩上的人。”掷地有声的话语穿越时空，带给我强烈的精神冲击和深沉的现实思考。
康西瓦，许多人不知道，但去过了就会肃然起敬、终生难忘，这里也是新疆军区的“魂”之所在。1962年10月，中国军队被迫进行边境自卫反击战。在西线地区，新疆军区组织机动部队和一线守点分队共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对入侵之敌进行坚决反击，我军牺牲104人，伤224人。牺牲的烈士中，83人安葬在海拔4280米的康西瓦烈士陵园。看着长长的烈士名录，一代中国军人的铁血丹心穿透50多年的历史时空呼之欲出。什么是血性？康西瓦的英魂作出直白而生动的注解。今天讲血性，不仅是战场上魂撼天地的豪情，更是瞄准打仗、发挥职能、蓄势待发的备战姿态。
南疆军区还有一个叫做“三十里营房”的医疗站，位于喀喇昆仑山腹地，担负着海拔4500米以上的高原边防官兵的医疗救护任务。电视剧《昆仑女神》就是以这个医疗站的普通护士姜云燕为原型的。20多年中，她一次次冒着暴风雪、泥石流、雪崩、滑坡等危险，跑遍了喀喇昆仑山的哨卡，累计行程8万余公里，为官兵巡诊4万多人次，当地官兵称她为喀喇昆仑的“生命守护神”。把爱融入生命，就会跨越灵魂的高度。姜云燕的军旅人生是“传奇”，传奇之处就在于她超出常人的坚韧和执着。她全心全意为基层官兵服务，用一颗真诚的爱心赢得了千万兵心。
“神仙湾”，一个听起来如诗如画的名字。只有驻守在神仙湾哨所的官兵能够体会这个“人间仙境”意味着什么。哨所离团前指158公里，离团部558公里，离军区机关775公里。这里是不折不扣的“高原上的高原”。海拔高度为5380米，年平均气温低于零度，昼夜最大温差30多度，冬季长达6个多月，一年里17米/秒以上大风天占了一半，空气中的含氧量不到平原的45%，而紫外线强度却高出50%。建哨初期，官兵们靠着一顶棉帐篷、一口架在石头上的铁锅，啃着压缩干粮、喝着70多度就沸腾的雪水，牢牢地守住了祖国的西大门。1982年，中央军委授予神仙湾哨所“喀喇昆仑钢铁哨卡”荣誉称号。
“不能把主权守丢、不能把领土守小。”一代代哨兵为了这份沉甸甸的使命，视职责如生命，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见到这些战士的时候，许多人都由衷地问候，你们辛苦了！他们朴实的回答耐人寻味：“没什么苦，这就是我们哨兵的生活啊。”当我们一行人爬到最高点后下来时，在连队就餐，高原反应强烈，就是吃不进，没有胃口。我在想，一代一代神仙湾官兵是怎么在这里奉献的。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在这里无所畏惧，长久坚守。是信仰的力量，是对祖国和人民的承诺。在本职岗位上把奉献当作追求，就会自觉排除私心杂念；把奉献当作责任，自会甘心情愿地付出。
新疆军区之行，在亲历者心中留下了经久不息的回响。一个个因忠诚和奉献而赢得荣光的地方，对信仰、对忠诚、对血性作出生动而深刻的诠释，亦勾勒出边疆官兵的精神谱系。
山在岁月的洗礼中塑造官兵，使官兵更加忠诚、担当、坚强、勇敢；官兵在历史的长河中改变山，让山看上去更加雄伟、巍峨、俊俏、美丽。山和兵构成和谐的音符，共同奏响军旅人生的铿锵旋律。
（《解放军报》2016年11月22日 11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