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洒泪感怀的岁月
我的母亲一直在田野里四季耕耘,把贫穷平淡的日子,过得熠熠生辉,年轻时做起农活来,不输体壮的男人。
上个世纪80年代,镰刀是庄稼人行走田地的佩剑。检阅庄稼收获的黎明,母亲与父亲并驾齐驱,佝偻冲锋在麦地前沿,反手抓着一棵棵秸秆,“噌噌”声起,齐刷刷地,用镰一勾,旋转身子,一排排倒下的麦秸排列在地上,一堆堆,一行行。风吹起伏的麦浪,母亲递进式检阅庄稼的身影,一直建构在我的时光里。
时光流转,兄妹长大了,都离开了家,母亲说,你们不在身边,这炉膛升腾的火也不旺了,做了一顿饭,和你父亲要吃上一天,一天天就这么过来,一刻刻就这么想着,一家人一起吃饭真热闹呀。可是母亲,当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就注定不能长久的陪伴您的左右。
在入伍不久的青葱岁月,我常常会写写家书,千里之外报个平安。母亲不识多少字,每次收到家书,都是父亲坐在身边读给她听。
那时的信走得慢,母亲基本是一个月左右收到我一两封信。她是听不出我“成长的烦恼”的,偶有青春的困惑忧愁,也只是力争上游的宣示,大抵都是自己体质较弱,怕训练拖了班里的后腿,还得更加奋力挑战身体的极限,野蛮体魄,丰腴精神,鼓着劲进击一个班集体的荣誉高地。母亲不会写字,让父亲回信时,大多都是告诫我,在部队里别怕苦,庄稼人怕苦庄稼就没收成,年轻人怕苦就要苦一辈子;“狗窝里放不住剩馒头”,咱是穷人家孩子,不要贪婪,要节俭节约不浪费……碎碎念念的叮嘱,细细长长的诉说,一直伴着我在军旅里成长。
有一句话形容爱情,“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这句话用来形容军人母亲和儿女的供求关系,才更恰如其分。这些年,每次回家,母亲总会一个人不知疲倦地为我准备小时候爱吃的,临行前必须要带走的 “宝贝”不一而足。我说现在杂粮鱼肉商场都有卖的,您也不要担心我吃水煮挂面配咸菜。可母亲说,这是我和你爹种的,家里养的,没打药,没喂饲料,吃着放心。每次回部队,母亲都会把亲手播种收获的粮食倒入簸箕,簸了又簸,筛出的浮尘和杂质凌乱地洒落在地上,引来咯咯乱叫的母鸡争相啄食。这些年,尽管我长大成家,可还是被母亲执拗地用她的“绿色食品”供养着,每每品尝这些大地、季节祭出的唇齿留香的美味,有时一瞬,就会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