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法与战法
■张西成
军队的特点是高度集中统一，否则就谈不上战斗力。但是，军队的活动领域——战场，又是最富有偶然性的，要求军人必须充满创造性。前者，自然让人想到军法；而后者，不禁使人想到战法。
军法之法和战法之法，虽然字相同，意义则相去甚远。军法之法，是硬性规定，一条条写下来，叫人照章办事，军令如山，不能想改就改。战法是排兵布阵的打仗艺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要的是不循常规，不依常法。
军法所讲求的强制性、统一性，与战法所强调的灵活性、创造性，似乎难以调和。现实中，时常也有人困惑：把官兵都限定在条条框框之中，怎能期望他们有创造力？
其实，就如同没有“正”即无所谓“奇”一样，军队打仗首先得统一计划、统一号令、统一行动，在此前提之下才有创造力的发挥。也就是说，战法的效用是以军法的严格为基础和前提的，如果令不行、禁不止，叫他向东却向西、让他打狗偏骂鸡，那么再神奇的兵法战策也难以取胜。
孙子讲，将有五德，首先是智，其次是信。对于将帅，其他三德仁、勇、严也很重要，但智、信更重要。战法是斗心眼的学问，智不足者志不达。信也须臾离不开，不仅是诚信，而且是威信，有权威性。下级对上级，要讲绝对服从。上级对下级，说话要算数，严格按规矩办事，不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汉代名将李广因其胆气过人、行动神速，常率游骑长途奔袭破敌，故被称为飞将军，足见他领兵打仗很有一套。但李广治军不严也是出了名的。比如部队行军时，不按编制行动，乱糟糟的；一遇到好水好草之地就住下，“人人自便，不击刁斗（打更）”。他的幕府（司令部）也不搞行军宿营报告之类的文书。
与李广同时守边的，还有个太守叫程不识。他带兵与李广相反，对行军布阵、安营扎寨、警戒管理等都有严格规定。所以当时一般士兵，都愿意跟李广干，不愿在程不识手下干；认为在李广手下随便、舒服，在程手下，受约束、苦。但从历史事实看，李广虽曾数创奇迹，也曾多次遭到惨重损失，最后还因贻误战机而自杀。程不识虽无显赫威名，但因保持高度警惕，纪律森严，敌人不敢进犯，从没吃什么亏。
所以从相互关系上看，军法与战法谁离开了谁，都要败下阵来。从作用功能上看，军法管长远，主要是对己，首先得自律自强、不战自威；战法讲时效，主要是对敌，要的是克敌制胜、每战必胜。历史经验反复证明，只有首先战胜自我，才能最终战胜敌人。因此，一方面必须通过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扎扎实实把能打仗、打胜仗的根基打牢。另一方面，也要加强作战理论和战法创新，把打仗的思路搞清、搞活。只有如此，才能让军法与战法，成为能打胜仗的鸟之双翼、车之两轮。
（《解放军报》2016年02月14日 07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