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新冷战”加剧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沙特与伊朗均为海湾大国,都想称雄海湾,双方关系一直不睦。巴列维统治时期,沙特与伊朗同为美国在中东最重要的战略支柱,协调面大于斗争面。l979年伊斯兰革命后,伊朗由世俗君主制变成“伊斯兰共和国”,伊朗最高领袖霍梅尼反对君主政体,在地区输出“伊斯兰革命”,将美国视为“大撒旦”,由此与实行君主制、保守亲美的沙特矛盾日趋尖锐化。尤其2011年叙利亚危机升温后,沙特与伊朗在巴沙尔政府问题上针锋相对,关系空前紧张。随着沙特与伊朗在各自阵营中地位的提升,双方矛盾面日趋凸显。这主要表现在几大领域:
一是安全领域。伊朗为争当地区大国,积极研发和制造尖端武器,并力求自主掌握核技术。尽管伊朗一再声称核计划是和平目的,但沙特担心伊朗借机发展核武,不断呼吁西方国家加强围堵。据维基解密材料,沙特高官曾主动建议美国军事打击伊核设施。2014年12月9日,沙特等海湾国家宣布成立共同的海军部队,并在沙特组建联合军事指挥部,其目的之一就是应对伊朗的威胁。2015年1月上台的沙特新国王萨勒曼更是以反伊著称,其在2015年5月海合会首脑协商会议上强调,海湾国家有必要对抗一股“旨在扩大控制和实行霸权”的外来威胁,矛头显然指向伊朗。
二是地缘政治争夺。沙特与伊朗都缺乏压倒性优势,因此双方在地区争夺中更多将实力相对弱小的国家作为博弈战场,即在巴林、伊拉克、黎巴嫩、叙利亚、也门等国展开“代理人战争”。也门危机就是典型例证。也门逊尼派占60%~65%;什叶派占35%~40%,这种两大教派分立局面,使之成为沙特与伊朗博弈的重要舞台。伊朗一直将也门视为颠覆沙特的战场和“后院”,如果胡塞武装控制曼德海峡,伊朗将在通往红海和苏伊士运河的敏感水域获得立足点,其锋芒不仅指向地区对手沙特、埃及和海湾国家,还指向以色列和地中海沿岸的欧洲国家。沙特与也门有着长达1500千米的共同边界,且两国联姻现象普遍,也门政局对沙特至关重要。2015年1月胡塞武装在也门持续扩张,使沙特处于伊朗四面包围之中。沙特打击胡塞武装,就是为了打破伊朗的包围圈。
三是油价战。沙特与伊朗均为油气储量丰富的大国,但能源政策大相径庭,沙特石油储量世界第一,且人口相对较少,从长远利益出发,沙特政策相对温和,主张“增产降价”;但伊朗人口众多,为实现工业化、提高民生水平,一直主张“限产保价”。据报道,当前伊朗只有在油价达到每桶135~140美元才能实现财政平衡。但近些年西方严厉制裁,伊朗石油出口量从250万桶/日降至100万桶/日,石油收入从2011年1150亿美元降至2013年620亿美元,因此亟须保持高油价以维持国内生计。但沙特偏要反其道行之。2014年6月以来,沙特凭借7500亿美元外汇,以及第一产油国地位,主动发起价格战,使国际油价从2014年6月最高115美元/桶,狂跌至50美元/桶左右。沙特发起价格战,固然有打击页岩气产业、保持能源市场份额的考虑,但削弱伊朗也是重要动因之一。因此,伊朗高层一再谴责沙特这种“损人不利己”行为。
四是舆论战。伊朗作为什叶派/波斯国家,在中东处境总体较为孤立,因此伊朗在谋求地区霸权时,格外强调意识形态宣传和舆论战。伊朗在与沙特进行地区博弈时,基本策略是谴责沙特在重大地区问题上与美国和以色列沆瀣一气,借以谋求普通沙特民众支持,制衡沙特政府的反伊行动。
2014年9月6日,伊朗一报纸发文,谴责沙特家族借伊斯兰之名获得统治合法性,称沙特王室是穆斯林的敌人,并已到垮台之时。哈梅内伊还指责沙特资助“伊斯兰国”,在伊斯兰世界制造冲突。2014年9月也门胡塞武装占领首都萨那后,伊朗政府发言人称,这将引发沙特政权及其他逊尼派政权崩溃。沙特媒体也“以牙还牙”,将伊朗描绘为“外人”(什叶派/波斯人),借以将伊朗的影响推回去。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还公开称,在中东地区,“伊朗是问题的一部分,而不是解决问题的一部分”。沙特高官还曾派特使与俄谈判,以采购俄石油换取俄中止对巴沙尔政权和伊朗的支持。
沙特与伊朗之间的“新冷战”几乎在中东所有热点问题中都有体现。因此有学者感叹,“理解中东地区政治的最好框架,就是伊朗和沙特发挥主导作用的冷战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