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冯国华给自己制定的《作息表》,从早上7点起床,到晚上11点就寝,自修、用餐、办公、阅报、写信、日记等,安排得井井有条。上面还写着“莫等闲,须照此!”6个字。 在这张《作息表》的左右两侧,冯国华还书写了一副对联:“学未到家终是废,品非足色总成空。”
“嗣母於民国二十二年八月八日九时二十分逝世享寿七十 亲手作羹汤每饭不忘母德 伤心怀风木临终犹寄箴言 华敬题”这是1933年,冯国华写给他的养母的题词。其拳拳报恩之心,一览无遗,真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风木如何不丈夫”。
人物小传
冯国华(1901~1938年),字迈樱,上海宝山城厢镇人。1924年毕业于江苏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旋即应聘于上海和安小学任教。后返回宝山,任县教育局教委督学、县教育局长,不遗余力地整顿和兴革宝山教育,同年11月,陶行知在大场地区创办山海工学团,冯国华以县教育局长身份参加工学团成立授旗礼。
1935年,冯国华赴上海县任江苏省俞塘民众教育馆实验区主任,做了不少教育普及工作,深得人心。松江专区办壮丁训练教练员学习班,冯受聘为该学习班教育长。
“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冯国华投笔从戎,走上抗日救国的道路,率领当年受训的学员为战地输送弹药、运送伤员、挖掘战壕;还通过战地服务训练班,招集上海近郊各县的失业教师和失学青年500多人,组织敌后游击队,在当时的上海县,以及松江、青浦一带开展游击战争。
据记载,1938年10月6日,冯国华与在松江农村打游击的某旅第一团张团长同赴松江,夜宿泗泾石宅,遇到日军包围,因众寡悬殊,弹尽援绝,壮烈牺牲。1985年11月,上海市人民政府批准冯国华为革命烈士。
口述
受命于危难时
我父亲名国华,字迈樱,生于1901年11月7日。我听母亲说,因为家里穷,父亲在蒙童时期还一直是个“文盲”,只能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帮助祖父祖母以种菜为生。
直到13岁那年,祖父祖母看他实在想读书,才咬紧牙关,送他到当时的江苏省宝山县立第一高等县学堂读书。他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后来居上,门门功课成绩都领先于其他同学。小学毕业那年,当时宝山县送了6人去参加龙门师范学校(即后来的江苏省立第二师范学校)入学考试,结果只录取了他1人。宝山县政府、县教育局自然是高兴得很,他们主动提出资助全部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毕业之后,父亲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故乡,从事他心仪神往的教育事业。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定向委托培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1932年1月28日,“一·二八”抗战爆发,宝山既是战场,又是重灾区。战争过后满目疮痍,百废待举。谁来主持宝山教育事业复兴大业?江苏省教育厅把目光投向了因为教育工作干得出色、已担任县督学的父亲身上。可以说,家父是“临危受命”,出任宝山县教育局长的。
上任伊始,父亲先与克扣教育经费的县长金庆章说理抗争,迫使金庆章把历年积欠的教育经费分期发还。他还大刀阔斧地把依仗权势、办学无能的校长一一撤换。淞阳小学是他的母校,原校长是他的老师,却也不顾情面撤换下来。
父亲说:“整顿教育要苦干,还要硬干,硬干要同当地封建势力作斗争,不能妥协,宁可不当局长,学校不整顿好对不起百姓子弟。”随后他在《宝山教育》(半月刊)杂志上,发表了《苦干实干硬干》一文。陶行知先生看了极为赞赏,写信给家父说:“硬干就是革命精神,我同意你的主张。”
父亲在宝山积极推行陶行知的教育主张,陶行知也多次应邀到宝山给教师讲学。1932年夏,陶行知在大场地区创办山海工学团,父亲以教育局长的身份给以支持,还为工学团提供一部分经费。1933年夏,宝山县沈家楼成立了棉花工学团,父亲同样经常参与商定工学团工作计划。
我手头就有这样一份资料,是1934年1月9日陶行知先生写给我父亲的一封信,开头便称“迈樱局长吾兄大鉴”,落款便是“弟陶行知”。信的大体内容为:萧场工学团报了新的计划,请父亲“斧正”,同时请父亲给某位先生,每个月增加10元经费。陶行知比我父亲年长10岁,我应该叫他“伯伯”的。陶行知先生这样与家父“称兄道弟”,可见他俩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值得一提的是,山海工学团的名字取得也很有意思:第一是要我们牢记山海关失守的历史事件;第二是要我们记住宝“山”与上“海”的紧密联系。我一直觉得,工学团之所以能搞得红红火火,除了陶行知先生先进的教学理念以及努力推行之外,也与家父的大力支持分不开。
另一位教育家陈鹤琴到宝山参观时,对此极为赞赏,但又担心推行被通缉的陶行知的教育主张,可能会给家父招致麻烦。家父却坦然表示:我不怕因此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