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路上，老班长的“诗和远方”
■王 森
“咻咻咻……嘭！”,耳边一声巨响，毫无防备地被人扑倒在地。茫然地睁开双眼，定睛一看，小战士急切地大声喊道：“班长！班长……”，老班长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想要站起身却感到一阵剧痛，大腿上被四溅的弹片击伤，血流不止。年轻的小战士不知所措，急得流出了眼泪。回想起班长不顾一切保护自己而受伤，满满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
老班长的真名没人知道，大家伙都叫他“老黑”。老黑的名字源于他黝黑的皮肤，一身健硕的肌肉在队伍里极其出众，听说他已经经历了多场战斗，死在他枪下的敌人不在少数。简单包扎后，小战士扶着老班长坐在道旁休息，敌军一阵炮击后便又没了动静。待队伍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他扶着受伤的班长也继续踏上这漫漫路途。
刚翻过雪山，又艰难地过了草地，紧追不舍的敌军就给了他们一个突然袭击。这一路上，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让这个刚入伍不久的小战士深感惶恐与无助，扶着班长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实在是不想再走下去了。到了晚上，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多日连续奔波的疲惫，在遇到小山村里热情的老乡后，瞬时充斥在战士们身上，迷茫紧张的小战士也松了口气，倒头就睡。“老黑”在安顿好班里的人后，走到小战士旁，帮他掖好被角。看着这青涩的面孔，不由得想起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和这小战士一模一样。
天蒙蒙亮，部队又开始赶路了。
一路上虽然艰苦，但身边有老班长这样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让小战士不再像原来那般拘束，开始和老黑聊起了天，听他讲自己的故事。老黑出生在一个穷苦家庭，早些年被卖到地主家做苦力，没日没夜地劳动却换不来一丝报酬，一气之下逃了出来。饥肠辘辘的他瘫坐在路上，正赶上红军队伍经过，连长收留了他，就这样参加了红军。老黑说：“别看咱文化没有，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是咱知道红军给了咱第二条命，就应该回报他们。红军才是国家的希望，跟红军走，准没错！”正是这种毅然的决心，才让老黑闯过一道道死亡的封锁线，坚持到现在。小战士蓦然地回了句，“班长，为啥你这么肯定呢？”老黑扭过头一脸严肃，“虽然没念过书，但是咱最喜欢的就是岳飞的《满江红》，戏里不都唱‘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部队就要为咱老百姓着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小战士看到老班长坚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老黑班长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他也暗下决心，下次战斗定要打出红军的气势。
又是几日艰苦行军，大家都有些体力不支。不知过了多久，大部队终于可以在道路两旁休息调整。忽然间，一阵急促的枪响惊醒了刚入梦的战士们。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刚才还一脸疲态的战士们，瞬间像一支支出鞘的利剑，上阵迎敌。老黑也不顾腿上的伤，冲上前和大家并肩作战。敌军火力密集，像镰刀般收割着战士们的生命。指战员接到上级指示，不要和大股敌人纠缠，按时按点到达指定集结地域。然而，敌我双方已胶着在一起，该怎么办？老黑似乎看出连长的难以抉择，主动请缨，“连长，俺走也走不快，就让俺留下拖住敌人，你们先撤！”，“不行！要撤一起撤！”。老黑知道说不动连长，便不顾阻拦，和班里其他两名战士一步跃起冲向前方当掩体。“嗒嗒嗒！嗒嗒嗒！”机枪不断在他们身边扫射，老黑回头大喊：“连长，你们快撤！我来挡住他们，我老黑没什么遗言，只希望你带着大伙冲出去，小战士是颗好苗子，交给你了！”说罢，转身回去继续向敌人射击。连长强忍着泪水，带着其他人撤走了。枪声愈来愈弱，连长不甘心地转过身，面朝刚才战斗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家的眼眶都湿润了……
连长带着队伍继续赶路，小战士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老班长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那张照片上是老班长和他的妹妹，临走时老班长嘱咐小战士：“班长这次估计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跟着连长，跟着红军，打出一片天地！这是我唯一的亲人，托付给你了！”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照片——老班长最后的寄托，小战士感受到一股力量，一种精神，那就是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遥望着远方那连绵起伏的山，小战士又一次想起班长最爱的那句词——“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条路他会更坚定地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