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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中国著名语言学家陈望道将《共产党宣言》首次译成中文,正是这版油印册子点燃了中国革命的火炬。很多人不会想到,作为存世不多的《共产党宣言》中文首译本中的一本,历经无数战争炮火依然得以留存,竟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紧紧相连。
山东广饶县大王镇刘集村,鲁北平原的一个普通村落。上世纪20年代,王尽美、邓恩铭等共产党人在这秘密开展活动,王尽美介绍刘子久入党。1925年春,刘子久受组织委派,回到刘集建立起中共刘集支部。
1926年农历正月十五,回家省亲的济南女子职业学校教员、党员刘明辉来到村党支部书记刘良才家中,掏出自己珍藏的《共产党宣言》第一版中文译本,交给了刘良才。她神情凝重地说:党员都应该学一学,它会让我们明白革命的目的,知道今后走的路。
刘良才接过书,揣进怀里。他明白,他接过的不是一本书,而是神圣的使命。夜深人静,刘良才常常召集党员和进步农民,一字一句地学习《宣言》。
在血雨腥风的日子里,白色恐怖笼罩全国。676种书刊被国民党列为“非法禁书”,《宣言》名列榜首。刘良才冒着生命危险,在住宅墙角外挖了一个隐蔽地窖,把书藏起来,躲过敌人无数次搜查。
1931年2月,刘良才接到省委命令,赴潍县任县委书记。临行前,他把《宣言》郑重地转交给村党支部委员刘考文,叮嘱他千万要把书保存好。刘考文深知责任重大,他把书看得像命一样珍贵。形势稍一宽松,他就组织党员群众学习。一遇紧急情况,他就赶紧把书藏进粮食囤底、灶头、房顶瓦下、鸟窝,使敌人的多次搜查落空。
次年8月,博兴暴动失败,广饶县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刘考文意识到,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捕。死,他并不害怕,但决不能让《宣言》落在敌人手里。他想到,共产党员刘世厚憨厚老实,平时不太引人注目。于是,他悄悄来到刘世厚家,把《宣言》交至刘世厚手里。刘世厚接过书,深深地点头。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刘考文被捕,刘良才也在潍县英勇就义。为了躲避敌人的搜捕,1933年,刘世厚毅然携带《宣言》离开故土,沿路乞讨为生,辗转胶东半岛,一去就是4年零8个月,直到抗战爆发,他才回到刘集。
1941年1月,日伪军对刘集血腥屠杀,万幸的是,刘世厚事先把《宣言》埋在床底,躲过劫难。
1945年1月,日军再次对刘集“扫荡”,惨无人道地放火屠村。已逃出村的刘世厚见状,冒着熊熊烈火,冲回村里,爬上房顶,从墙缝里取出装着《宣言》的竹筒,使《宣言》免于被焚。
后来,刘世厚精心制作了一个木匣子,把《宣言》装起来,埋在地窖里。新中国成立后,刘世厚取出木匣,把快散架的书用线缝好,再用一块粗蓝布包起来,重新装进木匣,外面又套了个木箱。
其实,刘世厚不知道,他用心血甚至生命保护下来的《宣言》,一直牵动着周恩来总理的心。1975年1月,第四届全国人大召开期间,已重病在身的周恩来见到《宣言》最初译者、时任复旦大学校长陈望道,紧握着他的手问道:《共产党宣言》最早的译本找到没有?那是马列老祖宗在我们中国的第一本经典著作,找不到它,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心病啊!陈望道看着总理期待的目光,遗憾地摇了摇头。1975年5月,刘世厚把《宣言》交给政府时,周总理和陈望道先生已相继辞世。
《宣言》是部“大书”“厚书”,刘集村的农民没多少文化,对《宣言》承载的厚重未必真正读得懂;对主义、制度、政党这些话语的深重含义,很难搞得明白。是什么支撑他们宁可舍弃生命而不舍弃《宣言》呢?我想,这来自于他们的纯朴,这是农民的生命底色。他们虔诚地相信,《宣言》为他们着想,《宣言》中有他们的希望和未来。他们把《宣言》看得神圣无比,这种朴素的理念成为坚定的信仰。
如今,这本《宣言》陈列在东营市博物馆,被列为国家一级文物。这本书系平装本,长18厘米,宽12厘米,书面印有水红色马克思半身像,书名从右至左排列,只是“共产党宣言”错排成“共党产宣言”。由于经世流年,书的纸张焦脆了,装订开裂了,边角也破损了,但《宣言》不老,精神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