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那场地震差点要了他的命。
落寞的山野,幽暗的空间,铺天盖地的雷雨,肆意狂乱的强风,那个夜晚必定是绝望和痛苦在相互碾碎。他感到血液已经凝固,腿脚发麻不能动弹,饥饿与口渴像疯狂的藤蔓吞噬着虚弱的意识。脸的前方弥漫有一股水汽,他拼了命地用舌头去够。混着黑色泥土的水同布满伤痕的嘴唇一接触,钻心地疼……他睡了过去,仿佛这世界的终结就是这样轰轰烈烈又默默无闻,还未曾绽放却已然萎蔫。
“快!机器坏了也要用手把人给救出来!”
“来!1,2,3!”
碎裂的石块在滚动,一股烟尘夹杂着阴郁的阳光忽而钻了进来又轰然消逝。
“不行啊!再多来几个人,一定要把孩子就出来!快快快!”
“方队他伤口都肿成啥了!换下来!换下来!快快快!”
一双手将他脱离了梦乡。
熹微的阳光此刻那么刺眼,悲伤的烟尘和迷茫的水雾,还有一片欢呼的嘈杂短暂而振奋。他眼睛而后就被蒙上纱布,手背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他摸到一只手,布满发烫的伤口和磨砂的老茧。
“方队!逞什么强!不看看手什么样子了!快快快!下一个!下一个!”
“孩子,你要好好活着啊!”
那双“破烂”的手倏地从他手里抽出来。他感到,一片水泥的衰败和迟到而疲惫的春天。
20天后,方卫边,一位军人,在他病床前握住他的手。
“小宝啊,这是当时救你的方叔叔。”
那是像触电一般的、席卷全身的温热,霎时间让王嘉宝泣不成声。一个孩子,突然感到自己的生命和一种强烈的驱动链接了起来。
“谢谢,谢谢,谢谢方叔叔。”他抽泣着,又笑着。作为一个六年级的孩子,要处理两种情感很是不易。
“娃啊!快别哭。”
“方队长,你们当时救了多少人?”母亲拉着方卫边在床尾问道。
方卫边讲道,机器坏了之后又救了8个人,领导看他手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就强制让他停下来了。
8个人,王嘉宝听得很清楚。望着白色的病床和康乃馨,他暗暗记住,救我的叔叔们有一位叫——方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