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破障演练，破除多少“思维之障”
——第54集团军部队关于一场现代作战破障演练的观念转变
■本报特约记者 丁雅涵 通讯员 周国民 陈聪辉
老兵杨德勇开挖掘机多年，“啥时有过这待遇”——
前不久，第54集团军组织战训法集训，百余名将校军官，都来观摩他们的破障演练。
“改革当前，破除思维禁锢才能真正解放和提高战斗力。”第54集团军领导告诉记者，新型陆军拔节生长之时，历史悠久的工兵专业和破障行动，倒像是一把尺子，清晰量出了指挥员对未来作战的认知水位。
演练短短2个小时，记者一直在观察：观摩者中有人惊叹流汗，有人低头沉思。越壕炸桩间，或许指挥员经历的正是一次思维破障！
现代作战，工兵破障还有多大价值？
破障演练前的理论研讨，大家咂摸着，这个主题有点过时。
“过去打仗靠兵力，现在拼的是火力。”“现代陆军具备强大的空地立体火力，有的是办法打准、打瘫，用不着工兵层层破障、步兵冲击阵地了！”
“别看工兵‘土掉渣’，但在战场上是敌人优先消灭的目标。”某工兵团团长董明胜的一段讲述，让大家听出了深意。
2015年，他旁观了一次全军网上模拟指挥对抗演练，由某部作为红方与院校专家组成的蓝方过招。战斗打响后，红方先后出动远程火炮、战术导弹和武装直升机等利器，以持续精确的远程火力打得蓝方阵地四处开花。
就在红方醉心于编织立体火网时，蓝方派出一小股兵力，打掉了不为人关注的红方工兵分队。
随着战斗进行，红方意识到还有障碍没破，地面部队无法突进。可这时工兵已损，只好借用炮火摧毁，结果演练评估系统判定：弹药当量过大，形成大量弹坑，无法通行。结果，一道障碍，硬是把“闪电战”拖成了“消耗战”……
复盘时，蓝方介绍说，他们曾观摩外军演练，人家对待工兵是发现一个、消灭一个，甚至不吝精确狙杀。
“忽略工兵，是简单的细节之败吗？不是！是红方指挥员研究现代战争制胜机理的偏失！”该集团军领导的这句评价，让大家有些惊愕：难道火力主战的作战理念错了？
这位领导说：“红方运用联合火力，增强打击效能，的确适应了陆战样式之变，但却没有认识到，占领控制仍是陆军的根本职能，这点并未改变。忽视破障就等于放弃占领，这样去打现代战争，不就是舍本逐末吗？”
眺望未来，制胜机理既存于变，也存于未变。还有多少“过时”依然重要、还有多少“普通”仍需关注？一支工兵分队，引起了指挥员们对现代战争机理的再思考。
小型无人机上空盘旋，陆航战鹰掠过青岚，自行火炮掷弹如镖……很多人疑惑地看着演练指挥员、某机步团团长付国涛——
“这是在演练破障？这不是联合火力打击吗？”
这样一场多兵种联合立体破障行动，的确颠覆了不少指挥员的固有印象。过去大家认为，破障不过是工兵的事。
演练结束，付国涛道出了破障之难。
——几百米纵深，几十种障碍从形态到构设五花八门，说“天罗地网”也不夸张，没有及时详尽的情报数据，不行！
——高地上配有“敌”精确火器，就等着露头的工兵，没有强大的火力压制和烟雾遮障，不行！
——“敌”指控系统能随时召唤远程火力，对大型工程机械实施打击，没有持续全域的电子干扰，不行！
少一个都不行。对此，该团先后派出近10个兵种，在陆、空、电三维空间同时用兵，目的只有一个——为工兵“保驾”。
主力当配角——在该集团军参谋长徐起零看来，这样的角色反转源于战争的深刻演变。
他举了个鲜明的战例，2011年美军“海神之矛”行动，一支仅24人的小分队在大体系配合下，快速击毙了本·拉登。
“过去叫‘两军对垒’，主要看谁的主战部队更能打。现在是‘体系支撑’，在关键节点上拼体系实力。”他点评道，破障与反破障就是这样的“破壳点”，哪怕工兵只有一个班，面对的却是“敌人”整个体系的力量。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看问题就看到了底。为何去年一次演练中机降行动没有成功？空中渗透前，就应该先打掉“敌”防空阵地；机降实施前，就应该持续火力“清道”；深入“敌”阵后，就应该持续加强情报支援。
诸多“应该”之后，又该如何具体筹划？如何周密协同？此次破障行动，给指挥员们留下了许多全新的体系作战思考题。
演练复盘总结会上，该集团军某工兵团政委王建忠提起了去年对抗演练中的一幕。
当时步兵进攻通路打开后，破障小组跟随主力向纵深挺进。搜索至一处山谷时，他们意外发现有4辆“敌”步战车正在隐蔽机动。
突然出现“敌”重兵增援，形势紧迫，来不及向步兵通报，破障小组做出了颇为悲壮的举动——潜伏在步战车必经路线上，出其不意跃出草丛，将几捆炸药包扔了上去……最终“敌”增援战车被判全军覆没，破障小组也被判“多人重伤”。
“当时，如果我们具备步兵的侦察报知能力，就可以第一时间呼唤远程炮兵火力，不仅不会付出惨重代价，而且早早就能结束战斗。”王政委进一步剖析道，这深刻暴露出工兵缺少主动协同意识，协同素养难以满足实战需要。
的确，工兵总被认为是小兵种，过去多以专业训练为重，许多工兵认为练协同那是主战兵种的事。
未来陆战，体系的拳头硬不硬，就看各兵种之间的融合程度深不深。王政委打了个形象比喻：“就好比现代足球，对抗越来越激烈，球员‘主动打配合’比‘拿球往前带’更值得提倡。”
打开了思路，该工兵团营连指挥员们以“大协同”视角细查练兵短板，发现工兵虽是小兵种，但参与协同、主动协同的作为空间却一点也不小。
一营营长李军鹏在请教某陆航团飞行员后，提出构筑起降场时，不能只看哪里土质合适、便于工程作业，还应当注意避开气流干扰、避开输电线路……条条直指直升机起降的作战需要。
三营营连长们在集体学习步兵排防御战术要求之后，对防御阵地构筑的40多个细节做了改进完善，充分满足了步兵火力配系、战场生存等需要……
记者了解到，随着对现代战争制胜机理的研究，该集团军工兵部队一场“观念革命”正在悄然发生。
（《解放军报》2016年01月26日 05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