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把红缨枪

来源:中国军网作者:刘应金 欧阳斌 吴丽华责任编辑:岳修宇
2019-05-18 17:20

六、护领导,排险情,长汀迎接毛泽民

中央苏区那段珍贵的岁月,在一片忙碌的身影中悄然逝去。

1931年10月初的一天早上,欧阳克淇等人正在操练警卫营的队伍,忽然被传令兵叫到警卫营政委办公室,刚进门,政委就赶紧把门关上。一旁,站着一个英武的军人,面孔似曾相识,政委告诉欧阳克淇,这是国家政治保卫局的邓发局长。行过军礼后,邓局长交给他一个特殊的秘密任务。

原来,眼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筹备工作正进入倒计时,政治保卫局人手不够,恰在此时,有一个“十万火急任务”,要保卫局派人到福建四都秘密交通站接人,经请示毛泽东、朱德同意,保卫局决定派欧阳克淇带领一支队伍赶往交接地点。

邓局长交待他:“你们要万无一失地将客人接到叶坪来。有没有困难?”克淇深知此任务的重要和艰巨,来不得半点马虎,既然首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那是一种极大的信任。他马上回答到:“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欧阳克淇回去召集好人员,制定了详细的“接客”行动计划。

他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向邓局长和政委作了汇报,说:“我准备带我的几个族亲去完成这个任务,一来大家对要去的地方熟悉,二来彼此更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行动起来更方便。”邓局长同意了他的计划,并告诫他:“心要细、胆要大,凡事再想周密些,把困难想得充分一些,这样碰到危急情况才能应对。”

“知道了,首长放心,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此时太阳还不到二竿子高,接到任务后,欧阳克淇、可椿策马回了一趟超田岽下,找到另外三个族兄弟,简单地说明和交待了任务后,即把他们三人接到了叶坪。经过半天的临阵训练后,欧阳克淇、可椿、克淳、克沭、汝万,还有一位政治保卫局的人员共6人,全部化妆成烧炭和砍柴的老百姓,踏上了去长汀县四都的山路。

瑞金叶坪乡前往汀瑞两县交界的四都有两条路,一条由黄沙乡走大道进入长汀的古城,再进入山路往四都。这条路是连接福建和江西两省的干道,虽然眼下闽西苏区经过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但仍有亡命山林的散兵游勇、占山为匪的匪徒出没,路上随时有遇到兵匪的危险,尤其躲进山区的匪徒,他们神出鬼没般的出来扰民觅食、抢掠财物,甚至暗杀路过的红军和革命群众。而另一条则是由瑞金的兰崇、踏坡、黄鳝口山区再进入四都的山道,这条古道是千百年来客家人,尤其是瑞金人进入福建的必经山路,挑担经商、烧炭打柴者多择此路通行。过去欧阳克淇他们挑伕也常走这边,几条山路都熟悉,攀那座山过那条坳早刻在他们脑海中了。权衡之下,他们决定走这条客家古驿路。

上午十点多钟,一行六人就到了黄鳝口山乡,直接进了一家过去常歇脚的老曾家里。单家独院的老曾已年过半百,其一家四口,有老伴、老母亲,膝下一个20多岁的儿子。他父子长年贩些山货往返于县城与四都之间,早就与欧阳克淇他们相熟,因为都是挑夫,彼此在行脚路上互相照顾,日子长了则成了兄弟。

只见老曾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身上穿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对襟褂子,胸前晒得又黑又亮,好像涂上了一层油,闪闪发光。下面的裤腿卷过膝盖,小腿上因长年挑担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青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脚上没有穿鞋,脚板上黑不溜秋,老茧皮怕有一指厚。

因为很久没有来往了,欧阳克淇他们的出现让老曾一家既意外又高兴。欧阳克淇将来时从圩镇上买的一包食物交到老曾手上,彼此寒喧几句,然后,他拉着老曾走到一边,询问他最近这边山区的情况。老曾告诉他:“最近山里还算平静,就是半月前有两个挑土纸的老表,在四都回来的路上被一伙蒙面人抢了,两担玉扣纸全没了,还有一些财物也被这伙山匪洗劫。”他一边咒骂山匪,一边掏出腰上插着的旱烟袋,让客人点烟抽。

出于任务保密,欧阳克淇隐瞒来意,仍然还是说去四都挑纸。老曾尚不知道他们如今的身份,也就信了。很快,老曾的老婆把中午饭做好,笋干菜,豆腐乳,还上了一碗蒸蛋,大家也不客气,粗粮杂食吃了个饱。离开时,欧阳克淇放了一个银元在老曾手上,虽然老曾不情愿收,但拗不过欧阳克淇,只得收了。

一行人又赶路。翻山越岭,紧赶慢走又几个钟头,他们终于到达了接头地点——四都交通站,这是设在四都圩场北边的一家山货铺。欧阳克淇迅速环顾一下四周,只见山货铺店面紧靠后山,左边有一家粗纸坊,右边有一家裁缝店,与大多数店铺相隔了一段距离,而中间是山中常见的木棚,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存放竹木制品杂货的。

进得山货铺里面,欧阳克淇与店老板用暗语接了头,老板即热情招呼他们。站长兼老板姓陶,年龄在四十五六岁,穿一身旧长衫,个子瘦高,有一双很机灵的眼晴,看上去很精神。随后,他们在里间见到了那位神秘的要护送回去的“客人”。“客人”神情严肃,见接他的人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他只说了一句“来了就好,马上出发。”便没再说话。他与欧阳克淇握了握手,其他人都是点头打招呼。

“客人”身边还带了一个身材结实的同伴,一行人赶紧在老陶后院的大房间吃了些东西,即打点行装准备出发。“客人”也一同装扮成行脚挑夫模样,与大家差异无几,只是为了区别,他的腰间扎了一条深色汗巾。

见时已过晌午,一行八人分两拨出了门。前面一拨各挑着糙纸,由欧阳可椿、克淳、克沭、汝万四人打前站。片刻后,“客人”、欧阳克淇、客人的同伴和政治保卫局一干部四人紧随其后。除“客人”身边的同伴略担了些山货外,欧阳克淇仅左肩搭一个布袋。政治保卫局的干部和“客人”各肩背一只装点杂物的竹篓,一群人看起来像赶集而归的老表。

10月的闽赣边界山区,万木葱茏,层林尽染。拔地擎天的古樟、劲松、枫树等,在路旁为路人送来阵阵清凉。尽管如此,欧阳克淇一行人无心赏景,一路格外小心。走了几十里后,欧阳克淇停下脚步对大家说:“前面不远就是柴狗窝了,这里地形险要,大家当心点。”

果然,柴狗窝的山道崎岖难行,山谷底水浪咆哮,宽不过三尺的石阶山道非常陡峭,平常行人挑着担子经过,往往不由得有几分胆战心惊。当下,一行人走到半山坡时,前面的人用咳嗽声提醒后面的欧阳克淇,大家高度紧张起来,加大了警觉力度。

“客人”紧随在欧阳克淇身后,另外两个人贴着“客人”左右保护。

走在前面的欧阳可椿、克淳、克沭、汝万四人刚踏上岽顶,就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柴狗窝岽顶是一处开阔地,两边是陡坡,欧阳克淇他们正走着上坡路,开阔处的另一端是下坡段,而开阔地中央,竟然有十一二个土匪拦着。这些人装束五花八门,为首的一个家伙还穿着泛黄的旧军装,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脸上涂着锅灰,腰中挎着驳壳枪,两旁站着拿刀和持土枪的喽罗。

“哎哟,各位大爷,你们……”汝万故意把声音拉高,目的是让后面的人听到。

“别废话,识相的留下买路钱!” 一脸横肉的土匪头目发话了。

欧阳汝万、可椿、克淳、克沭四人挑着担子呈一字排开,在匪徒的面前放下。“大爷,我们只是个挑夫,身上哪来的钱!” 欧阳汝万装作哭丧着脸央求道。其余几位族亲也眼珠滴溜溜地转,看似一脸的无奈,实则在瞅准出击的时机。

正在他们假装示弱哀求之时,欧阳克淇一行也来到开阔地。那匪首狰狞着脸喝道:“少废话,识相的赶紧掏钱保命!”这时,欧阳克淇也看清了匪徒的布阵,他干咳两声发出动手信号,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欧阳汝万一个神猴摘桃,将两米外的匪首用右手往胯下一抓,左手早已勒住了匪头的咽喉——这是内家拳的神步功。还没等这些人回过神来,左右两边土匪的刀枪早已被欧阳可椿、克淳缴了,另一个离匪首不远斜坡上持枪的土匪,也被欧阳克沭缴械并打趴在地。

“呯呯”,几声枪响,刺破了宁静的山谷。“客人”身边的同伴和政治保卫局的干部从竹篓中掏出手枪,把几位欲拉枪栓的匪徒一一击毙。

“要活命的赶紧缴械投降!” 欧阳克淇猛喝一声,那洪钟般的声音,将正欲作乱的匪徒吓了个半死,纷纷跪地求饶。被汝万勒着的匪首,脸色由青紫转为煞白,最后被窒息而亡。

见头目已死,剩下的小匪徒们哭爹求娘,求保活命。

“客人”与克淇交换了一下眼色。欧阳克淇喝斥众匪道:“你们从今往要洗手不干,赶快弃暗投明,再不许干伤天害理之事。滚回家去吧!”

十来个残匪们作鸟兽散。

“我们抓紧赶路。” 欧阳克淇招呼大家藏好枪支,又踏上归途。

是啊,这已不是三年前的九里岭了。此行欧阳克淇带着的一行人,个个身怀绝技,又都是红军和赤卫队员,都佩带了枪支,有丰富的战争和斗争经验,都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十几个毛贼自然不在话下。但此行任务特殊,他们不敢大意,一路更加警觉。

大阳快下山时,老曾一家听到大山深处传来沉闷的枪声,很是担心,不知欧阳克淇他们是否平安,一直在门前遥望。见他们归来,老曾一看挑夫中忽然多了两个陌生人,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终究没说出来。

一家人要挽留大伙吃了饭再走,欧阳克淇与“客人”交换眼色后说:“谢谢曾大哥,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赶路要紧。”正要出大门时,老曾的老婆急忙从屋里端出一脸盆蒸熟的红薯,要大家带在路上吃。盛情之下,一行八人只好每人拿了两个红薯,边吃边赶路。身后,老曾带着些许疑问目送他们远去。

当天深夜,欧阳克淇一行人安全地将“客人”护送到了叶坪,几位中央首长早已守候,亲自过来迎接“客人”。

后来,隔了好些日子,欧阳克淇他们才知道那位历尽千辛万苦接回的“客人”,竟然是毛主席的胞弟毛泽民。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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