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战争启示录》是俄罗斯军事问题研究专家、国防科技大学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马建光教授十余年学术积累的见证和结晶。马建光教授在书中以国际格局重构与战争形式变革为经纬,对俄罗斯这个昔日帝国的今日作为,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战略审视、历史剖析以及科技掂量和军事揣度。
一方面,本书把战争形势的演变放在政治、经济全球化的大时代背景下进行分析,尤其是“混合战争”的出现与叙利亚复杂政治生态的关系;另一方面,本书又尝试解读战争对国际政治的微妙影响,阐释两者之间矛盾而统一的关系。
相信,每一位希望通过了解叙利亚问题的演变,把握全球大势和走向的人,或是有志于通过洞悉来自最新战场的经验,寻找振兴中国国防之借鉴的读者,都将徜徉于本书之中,开卷有益。
为了让更多朋友深入了解这场关系国际时局的战争,中国军网征得作者同意,将每日连载《叙利亚战争启示录》的一节内容,敬请关注。
第二章
“混合战争”引领制胜机制
——从霍夫曼专著到“格拉西莫夫战术”
2.2师夷长技以制夷:“格拉西莫夫战术”
拨开混合战争迷雾,回归叙利亚战场现实环境,人们会发现其具有充分而鲜明的混合战争色彩。而追溯历史,在克里米亚,在格鲁吉亚,在爱沙尼亚,混合战争的魅影无处不在。不过,在俄罗斯军界,人们却不直接用“混合战争”这个名词来形容混合战争,他们更喜欢用另外一个独具俄罗斯特色的名词,叫作“格拉西莫夫战术”。
2.2.1不起眼的文章,不一般的思想
《军工信使》是俄罗斯的一本军事刊物,由于内容较为专业,因此吸引的读者一向不多。然而,仅有的几位作者都是俄罗斯有影响力的高级将领和军事专家,这证明了本刊文章内容的高水准,甚至可以反映出俄军方高层对国家安全战略的意见与对策。2013年2月,俄罗斯国防部第一副部长兼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大将撰写了一篇标题看似平淡无奇的文章,叫《科学技术在战争规律预测中的价值》。文章通篇没有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理论,有的只有一针见血的观点——关于以格拉西莫夫为代表的俄军方高层领导对混合战争的思考。鉴于霍夫曼的长篇大论已经对混合战争作了初步的界定,格拉西莫夫在文章中干脆地指出,俄罗斯要学习使用一种军事、科技、媒体、政治和情报策略多管齐下的“21世纪闪电战”,用最少的成本打乱敌人的阵脚。这是俄军高层对混合战争的深刻理解,代表了俄军未来战略战术发展的大方向。
格拉西莫夫生于1955年,这个爱抽烟的鞑靼将军在镜头前总是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不苟言笑。苏联时期,他从位于鞑靼斯坦共和国首府喀山市的坦克兵指挥学校毕业,从坦克排长一步一步干起,任职履历遍及俄罗斯境内各大军区的精锐坦克部队。第二次车臣战争中,已经成为北高加索军区“拳头部队”——第58集团军司令的格拉西莫夫率部第一个向格罗兹尼挺进,为其本人赢得了至高无上的赞誉。然而,车臣艰苦的作战环境、曲折的战斗过程却引发了格拉西莫夫的反思,特别是车臣武装分子时常来无影、去无踪,东躲西藏,四处游荡,让这个擅长大兵团作战、坦克集群机械化作战的装甲司令非常不适应。车臣战争后,调任西伯利亚军区司令的格拉西莫夫对以往的俄军作战经验做出了细致研究和深刻总结。到格拉西莫夫2012年年末升任总参谋长后,这些思考成果就直接体现在了他的那篇“平淡无奇”的论文中:格拉西莫夫表示,未来战争中非军事手段和军事手段所占比例可能是4∶1,前者包括造成不利政治和社会局面的手段,比如颠覆、刺探、宣传和网络攻击等。他的论文列举了“阿拉伯之春”后利比亚和叙利亚的无政府和混乱状态,证明在压力和干涉的双重夹击之下,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家可以在数月,甚至数日之内沦为激烈武装冲突的战场和外国干预的受害者,滑向混乱、人道主义灾难和内战的深渊。”格拉西莫夫还写道:“混合方式可以暗中使用武力,没有混合方式的传统军事行动将不复存在。”
俄军事科学院知名教授、《俄罗斯军事编年史》第一作者帕维尔·佐洛塔廖夫在评价格拉西莫夫的文章时说,格拉西莫夫发表这篇文章时,俄罗斯已经意识到信息操纵是非常有用的工具,为此要向西方多多学习。佐洛塔廖夫说:“换在以前,国家只能用老掉牙的方式进行信息战:散发传单、空投宣传材料、利用广播与电视。但现在,各种新的手段一下子就都出现了。”格拉西莫夫的文章发表3年后,在2016年俄军事科学院年度大会上,格拉西莫夫拿出了他的文章修改版——《混合战争需要的高科技武器和科学理论》,要求军事科学院的专家把研究混合战争作为军事科学院研究的重点方向,特别是总结在乌克兰和叙利亚战场上的战斗经验,把混合战争完全体系化、制度化,打造独具俄军特色的“混合战争”。
霍夫曼提出了混合战争,然而装甲兵出身的格拉西莫夫将它推上了神坛。从传统战争思维方式中迈向信息化战场混合作战思维方式,格拉西莫夫带领俄军上下走出了这关键的一步,因此,如今的国际军事圈中,大家也把混合战争称作“格拉西莫夫战术”。这既是对格拉西莫夫勤于思考、善于发掘的褒扬,也是对俄军“新面貌”军事改革以来迈向21世纪战争取得成果的最大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