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孝,不过是用双手拖住父母渐行渐远的背影
前些日子,一张主席小心搀扶牵着母亲手的照片在网络上不胫而走,网友的评论中,“幸福”和“反思”占了大多数。
当我们提起幸福,“怎样的生活才算是幸福”这一问题差不多贯穿了我们整个的幼年和成年时光。
倘若把年龄作为分水岭,幼年时的答案总是憧憬未来,长大后的选择往往怀想过去;再要是按成长后的处境划条线,蜗居的雁族总是躁动着外面的世界,远行的游子往往回想家里的温暖。
有人说,幸福就是,早上挥手说“再见”的人,晚上又平平常常地回来了,书包丢在同一个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张椅下。还有找不见东西了,那一声慵懒的不过脑子的“妈——”。
只是,我们总得长大,总得离开,总得有那么一天,把背影留给家。
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龙应台在《目送》里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无论儿行千里,还是叶落归根,从起点到终点绕了一个大圈,我们在远行和回家之间,经历短短长长的跋涉,去不成想填补其中父母子女之间罅隙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牵手。远行的游子们啊,你们有多久,没牵父母的手了?
“作为父母的子女,作为子女的父母,彼此的身份,是在一生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目送中完成转换——只是第一次的目送是成长,最后一次的目送却永别。”
——《目送》
他是戴明盟,是海军舰载机部队的部队长,作为“航母战斗机英雄试飞员”,他心里却埋藏着对父亲的深深愧疚和思念。
每遇重大任务,戴明盟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激励着他,那双眼睛,是父亲的眼睛,虽然这双眼睛离开他已经20多年,但他总能感受到身后那双眼里的慈爱,无论飞得再高再远,这种慈爱总能把他瞬间拉回那个被军校录取的夏天,和那个下午的阳光里,月台上高高扬起臂膀的身影。
1990年,戴明盟在生日那天接到了空军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一向严肃的父亲戴雨林知道消息后,脸上笑开了花。送站那天下午,父亲破例塞给他50元钱,啥也没提,只嘱咐道:“孩子,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努力学习,早日飞上天。”语气不似平日的严厉,也没有多少离别的感伤,倒更像是哥们间的祝福。
列车开动,戴明盟伸出车窗向后张望,看到父亲一只手高扬着,另一只手在抹眼睛……
意外像是生命里的一阵痉挛,始料未及,却在一下牵心动肺后化作一阵奇痛。1992年,戴明盟突然得知自己的父亲不幸病逝,而早在单位体检中查出肝癌的父亲,却执拗地不肯告诉儿子,只因为“儿子是为祖国开飞机的,在为国尽忠”,不愿意耽误戴明盟的训练。
“我在天上会看着儿子开飞机,保佑儿子开好飞机……”这是父亲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而在弥留之际,父亲还摩挲着儿子穿着军装的照片,一脸的自豪和慈祥……当母亲告诉自己这些时,戴明盟泣不成声。他悔,悔自己为什么平时没有多和家里联系,为什么没有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父亲身体的异样;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父母那么远,如今无论是病前侍奉还是弥留送别都只能是隔靴搔痒。
泪水朦胧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盛夏的月台上,父亲一只手高扬着,一只手在抹眼睛……那两只手深深地铭刻在戴明盟心中,他曾想有天能披挂着军功章回到家乡,牵住父亲的那一双手,告诉父亲自己这些年经历的成长,告诉父亲自己已经能够成为他的骄傲,告诉他自己下半辈子哪也不去了,就这么陪着父母走过剩下的坎……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如果”。
当一切都已来不及,戴明盟就把对父亲的思念化作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在毕业后的飞行生涯中,戴明盟和战友几乎是在上演“刀尖上的舞蹈”,次次险情,次次都命悬一线。在生死考验面前,戴明盟也徘徊过,甚至想过停飞,可他忘不了:父亲临终都不愿分散他学飞行的精力,只有对他早日飞上蓝天的期盼。2006年9月,35岁的戴明盟成为首批舰载机试飞员;2012年11月,戴明盟驾驶歼—15完成了中国首次航母舰载机着舰起飞;几年间,戴明盟和战友们更是一次次挑战极限,创造了试飞着舰战机“零坠毁”和人员“零伤亡”的世界奇迹。
如今的戴明盟已然一身荣光,少年时期许在心里的牵手没能实现,可父亲的目光却仿佛穿越时光,一直如影随形。戴明盟始终相信,父亲正在天上注视着儿子一次次翱翔九天,那样的目光还会一直跟随他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