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特别的连队,它不仅用文艺的形式转化、催生、激活、提高战斗力,不仅培养了大量的文艺人才,还直接培养战斗骨干,造就战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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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连队
■徐贵祥
一
古城北郊,洹河南岸,有一座历史悠久的老营盘,是我老部队的师部。大院东北角,梧桐树掩映着两排灰色的平房,是演出队的营房。多少年来,一代又一代的人来到这里,练功习艺,吹拉弹唱,把青春的汗水和聪明才智洒在这里,凝结成一台又一台生活气息浓郁的兵歌、兵舞、兵戏送到部队,丰富基层文化生活,激励战斗意志,讴歌模范英雄。然后,一代又一代人离开了这里,带着无尽的梦想和情深意长的记忆。
史料记载,1951年3月至1953年4月,老部队一三五师移师广东佛山,担负守卫南大门的任务,在此期间,演出队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在全军“八一”文艺体育检阅大会上受到好评,并参加了总政颁奖大会,朱德总司令于1952年1月16日在中南海怀仁堂接见全体队员。
朱老总接见一三五师演出队的照片,师史里有插页,清一色的小伙子(其中一个可能是工作人员),4个人同朱老总挤在同一张沙发上,10个人站在沙发后面,还有一个人半个屁股坐在扶手上,整个布局显得凌乱、随意,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真诚的微笑,元帅和士兵之间亲密无间,俨然家人。每次翻阅师史,凝望那张照片,我都会产生丰富的联想,那如火如荼的年代,那如诗如歌的画面,那雄壮矫健的舞姿,那铿锵有力的歌声,栩栩如生,历历在目……岁月,可以把黑发变成白发,可以让容颜变老,但是,它改变不了青春的定格,改变不了美好的记忆。
二
这是一个特别的连队,它不仅用文艺的形式转化、催生、激活、提高战斗力,不仅培养了大量的文艺人才,还直接培养战斗骨干,造就战斗英雄。
多少年来,我的脑海一直储存着一幅画面,38年前的那个初春,在南方山岳丛林里,一名年轻的战士指挥一个战斗小组穿梭在阳光斑驳的战场,追击着敌人。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架梯攀岩,搭桥越沟,把一场山地游击战打得神出鬼没,并神奇地将几倍于己的敌人打退。不幸的是,在最后的搜索战斗中,这名战士中弹牺牲。他是我所在师第一个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战士―代理排长王息坤。他也是广西前线诞生的第一个一级战斗英雄,战前,他是演出队的一名舞蹈演员。
1979年,唯一牺牲在前线的女兵郭蓉蓉,战前也是演出队的演员;还有一个人,是本师宣传队的编剧,打仗的时候是侦察连的副班长,在战斗中负伤,战后写了著名的短篇小说《遥远的黎明》《横槊捣G城》,他的名字叫何继青;还有二等功臣吴子连、张力平、李云、江耀辉……
讲到这里,我想起一件往事——
1979年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出征之前,到我们炮兵团加农炮营蹲点的人,是军政治部的文化处长雷河清。我记得那是个冬天的下午,在我们九连的饭堂前面,房檐还挂着冰凌,冰凌上跳动着夕阳。雷处长站在夕阳的余晖中,给我们讲爱尔兰作家伏尼契的作品《牛虻》,“不管我活着,还是我死去,我都是一只,快乐的牛虻,快乐地飞来飞去。”作为革命者的亚瑟―牛虻,慷慨就义前给恋人留下的那首小诗,让我终生难忘。
以后只要想起王息坤,我就会想起雷处长讲的那首小诗。王息坤在牺牲之前,给女朋友写的信,同样洋溢着浪漫和乐观的气息,据说他在追击逃敌的时候,还吹着口哨。这个细节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我认为,文艺战士的战斗姿态,带有一定的文艺色彩,是完全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