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另类敬酒词
■高彬彬
结婚前，军哥就曾对我说：“生日、情人节、女神节这些的，我尽量调整时间陪你过，不过……”
当时，我对此并不在意，总认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没想到，婚后的一切都是按照“不过”这两个字后面的省略号奔去。凡是过节的时候，他不是在忙，就在是忙的路上。“调整时间陪你过”，早已成了风中的沙。
他调整不了时间陪我，我就调整时间陪他呗！春节前，拿定了主意的我早早就把家里的大事小情安排好，坐上火车直奔军营。
冬天的北方清冷又寂寥，空气里全是冰凉的气息。一身戎装的军哥直挺挺地立在站台上，一见到我，笑容爬满了脸庞，眼睛也眯成了两条细长的线。
到了驻地，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包麻辣鸭脖和豆干，那是我最爱吃的。“政委早上去基地开会去了，临走时吩咐我，先把你安排到他宿舍休息。咱们在他的地盘上啃鸭脖，怎么样？”军哥嘻嘻笑。
我吓得一个激灵：“那不好吧？万一领导回来了，可不好玩！”
可他却不以为然：“没事，我们政委最体恤部下了。他总说，对老婆不好的男人不配做军人。今天晚上，他还要组织所有来队家属一起聚餐过新年呐！”
在他的怂恿下，我俩在政委宿舍边吃边聊，最后干脆做起了游戏——一根长长的豆腐皮，我咬一头，他咬一头，看谁最先吃到中间。
正当我弓着身子努力不让豆腐皮被咬断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个人大声地咳嗽了两下。我一害怕，豆腐皮就断了。
门开了，一位40多岁、身材魁梧的领导走了进来。“政委好！”军哥立正敬礼，还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也立刻跟着叫：“政委好！”政委倒是满脸堆笑，向我伸出了手：“欢迎你啊，我们的军嫂同志。一路辛苦啦！”
我的心像小军鼓似的敲个不停，政委后面说了些啥，一句也没听清。从那个尴尬之地出来，军哥一直傻笑个不停，我却心头一紧：“完了完了！就咱俩这通祸害，政委还不得罚你跑十个五公里啊！”“哈哈哈，不怕，嫂子就快来了，我们肯定能逃过去。”军哥狡黠地说。
天擦黑的时候，政委的爱人来到了部队。果然，看到了嫂子，政委的脸上就像荡漾着春风，温柔极了。
新年大餐定在部队食堂里，说是大餐，实际上是厨房加了几个菜。说是不醉不归，实际上，大家伙儿端的都是茶水和饮料！那茶叶就是政委自家的，那饮料则是嫂子早前快递来的。
动筷子前，政委举杯致辞：“我代表弟兄们敬可爱的军嫂们一杯，谢谢你们支持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好好‘收拾’他们。条件是艰苦了点，我们以茶代酒，好好吃顿团圆饭！”
那天晚上在场的，要么是异地恋的小情侣，要么是长期两地分居的两口子。政委说完这番话，大家都沉默了。
嫁给军人有没有委屈？好像很多。就拿我们来说吧，多少次，他失信失联，我孤单寂寞，很多本该两个人甜蜜的时光总是一个人度过。
可多少次，他这样说：“要是我不当兵，就遇不到你了。”这倒是真的，他家远在江苏，我家则在西北小县城。如果不是他来这里当兵，那么我们注定此生是陌生人。这不是一份“军字头”的缘分又是什么？
“对老婆不好的男人不配做军人！兄弟们，我们一起给媳妇们敬‘酒’！”
“是！”
在政委的提议下，在场的军哥们纷纷站起来给自己的女友、自己的妻子敬“酒”。男人们的脸上挂着青涩又腼腆的笑容，眼圈红红的女人们则羞赧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望向心上人的目光里都是蜜意柔情。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耳边总在回想着军哥们那声略带颤音、大声高呼的“敬酒词”。我想，嫂子和弟妹们一定也和我一样，被这句话深深地暖到了。
题图摄影：王 刚
题诗创作：李学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