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修订《内务条令》里 “军人非因公外出可以着军服,也可以着便服”的内容,我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今年休假回家要穿军装和父母拍张合影。
我的家乡在黄土高坡一个山沟里,我是立村以来第一个在部队提干的。1999年入伍至今,我考学、上军校,提干、分配工作,一路走来,父母常以我为荣。但原来条令规定军人非因公外出不准着军装,所以我没有穿军装回过家,也从没想到过穿军装与父母合影。虽然是他们一手栽培起来的幼苗,但在父母眼中,我成长为一棵大树,这个过程像迷一样。
父母是黄土地上淳朴憨实的农民,没有文化,不善言语,靠一双手,供我们兄妹三人上学,把简单的希望寄托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我考上军校是父母最大的心愿,也是我们家族最大的喜事。得知考上军校后我给父母写信报喜,从来不写字的父亲竟然给我回了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第一句是“吾儿……”。看到这两个字我泪如泉涌,轻轻的一声呼唤饱含父亲多少惊喜与自豪啊。
父母并没有因为我长大而减少对我的关心。上军校期间,母亲怕我腿冷,亲手织了一件加厚的红色毛裤。冬天站岗时,沉甸甸的毛裤穿在身上,暖在心里。那年寒假回家,我用攒了三个月的津贴费给父亲买了一把剃须刀,给母亲买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算我的一点报答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我回家翻箱底时都能看到它们依然崭新地放在那里。那是他们的幸福,是他们的温暖,也是他们最珍贵的记忆啊!
每次休假回家前,我都会先给父母打电话。母亲总是说:“我和你爸都挺好的。现在国家政策好,有吃有喝,啥都不缺,天天都像过年。你要是没啥事就不要回来了,来回开销大,好好在部队干就行了。”但每次推开家门,他们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我爱吃的饭菜,在早早地等着我。归队时,也总是准备大包小包吃的用的,说城里东西贵,不划算。怕我误了车,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母亲就把饭做好了,东西也收拾停当。饭后父亲开着三轮车把我送到桥头,母亲坚持要跟着送过两个拐弯,甚至看不见我了,她还在步履蹒跚地边走边挥手。那墙壁与山峦,是遮不住母亲的眼晴的。
有几次我跟父母说接他们到城里一起生活,父母总是说:“现在农村环境好,交通也方便,我们有时间就去。”但直到我小孩出生,他们才连夜打车带着大包小包赶过来。
19年了,我从没想过我在父母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乡亲们经常问我:怎么没有见你穿过军装?我回答“部队有纪律”。其实我知道,同样的问题乡亲肯定无数次问过父母,或者有的人直接说“把你强娃的军装照给大家看看呗!”我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回答的,记得有一次父亲看着电视里的军人,似乎无意地问:“你穿上军装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竟然没穿军装回过家。
一张军装照对我来说再平常不过,对父母和村里人来说却不一样。我想,父母并不是想看我的军装照,而是觉得有一个令他们引以为豪的当兵的儿子。可是,我却连他们这点小小的心愿都忽视了。
新条例提醒了我也给了我支持。我今年休假一定要穿上军装回家,穿上军装和父母合一张影,和乡亲们合一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