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润心
——毛泽东同志这样读古典诗词
■赵劲羽
中国,是诗词的故乡;诗词,是中国人的心灵故乡。
古典诗词,蓄积着中国人的品格、智慧、修养和襟怀,凝聚着中华文化的志趣、理念、气度和神韵。读古典诗词,可以让人体验智者思辨之理、感悟兴衰治乱之道、发现艺术真谛之美。读古典诗词,可以让人在“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中保持思想活力,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中得到智慧启发,在“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中滋养浩然正气。
毛泽东同志,非常喜欢读古典诗词。探求他阅读古典诗词的思维方法、情感偏好等,对我们走进诗人毛泽东的内心世界,借鉴其方法以助于我们聆听文化的钟鸣、啜饮文化的甘露,或有裨益。
“涉及429位诗人,1590首诗词曲赋,其中诗1180首,词378首,曲12首,赋20首”,这是《毛泽东读诗:记录和解读毛泽东的读诗批注》一书中的一段话。此书作者张贻玖,曾在中南海毛泽东故居图书管理小组工作。上述记录只是毛泽东同志读过的古典诗词中极少一部分,足见他读诗词数量之巨。
当年,有人问博览群书的马克思:“涉猎那么多门类知识能用得上吗?”马克思反问:“你愿意只在自己的一块草地上赏花吗?”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毛泽东同志的诗词之所以写得好,一个重要原因也在于他读得多,不安于“在一块草地上赏花”。
“词有婉约、豪放两派,各有兴会,应当兼读。读婉约派久了,厌倦了,要改读豪放派。豪放派读久了,又厌倦了,应改读婉约派。我的兴趣偏于豪放,不废婉约。”1957年8月1日,毛泽东同志读完范仲淹的《苏幕遮·怀旧》《渔家傲·秋思》后写下这一批注。
毋庸置疑,毛泽东同志对“骏马秋风冀北”的豪放诗词情有独钟。比如,他称赞曹操“文章诗词,极为本色,直抒胸臆,豁达通脱,应当学习”。而对“杏花春雨江南”的婉约诗词,毛泽东同志并不排斥,同样广泛阅读。对李清照、纳兰性德等婉约派词人的作品,他都做过评点。
毛泽东同志曾称赞屈原:“骚体是有民主色彩的,属于浪漫主义流派,对腐败的统治者投以批判的匕首。屈原高居上游。”他还常读李白的诗,并把它作为鼓舞、振奋精神的思想武器,称赞“李白的诗,文采奇异,气势磅礴,有脱俗之气”。由此不难看出他对浪漫主义诗歌的喜爱。
毛泽东同志虽然认为“太现实了就不能写诗了”,但对杜甫、白居易等现实主义诗人,也很推崇。事实上,对于艺术创作,毛泽东同志历来提倡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有现实主义精神,让古典诗词不低、不虚,高而实;有浪漫主义情怀,让古典诗词不俗、不硬,美且雅。这反映出他审美领域和欣赏结构的开阔性。正是这种开阔性,助其眼界、思路、胸襟更开阔。
一位诗人曾这样说,好诗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真实,是直觉和理解、情感和思维、有意识和无意识相互交融,恰如其分传递内心体验的意境。读古典诗词,毛泽东同志就非常注重“有意识和无意识相互交融”,常常于圈画、批注中流露出自己的情感。
1958年1月,毛泽东同志写道:“我今晚又读了一遍《离骚》,有所领会,心中喜悦。”他还深情地说,“屈原生活过的地方我相当熟悉,那是我的家乡。所以我们对屈原,对他的遭遇和悲剧特别有感受。我就生活在他流放过的那片土地上,我们是这位天才诗人的后代,我们对他的感情特别深切。”字里行间,真情切切。
晚年,毛泽东同志在读古典诗词时,情感的流露更加明显。比如1975年在听别人读王粲《登楼赋》时,他感慨:“人对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故乡、过去的朋侣,感情总是很深的,很难忘记的,到老年更容易回忆、怀念这些。”在读文天祥、陆游、辛弃疾等人的诗词时,他常击节吟咏。这些感叹,透露着他与作者之间的心灵相交和情感互通。
“善学者尽其理,善行者究其难。”毛泽东同志读古典诗词,常以文学家的眼光、专业研究者的态度进行精钻细研。比如,1958年2月,他给刘少奇同志写信,从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出发,探究古代官吏进京是否可以携带家眷的问题。他翻阅《新唐书》《旧唐书》等资料,从贺知章的年龄、性格等方面,逐层分析,最终认为“不可以‘少小离家’一诗作为断定古代官吏禁带眷属的充分证明”。由此可见,他对古典诗词钻研的专业态度。
古典诗词如日月光华,照亮生命中的艰难时刻;古典诗词如一叶轻舟,渡我们涉过生命的长河。像毛泽东同志那样读古典诗词,那些古典诗词中蕴含的审美趣味,那些诗词里涌动着的精神力量,那些穿越千年的诗心诗意,会悄然唤醒我们的文化基因,滋养我们的精神世界,与我们的生命情感发生碰撞,给予我们砥砺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