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振军不时对我提起他,说他如何深入部队,如何带领官兵钻山沟,穿林海,真抓实干。说得最多的还是他艰苦朴素,两袖清风,下部队轻车简从,决不让下边接待,也不收任何土特产。我至今记住了几件事,一件是他老伴张春凤在黄金总公司工作,但在转制时,他亲手划去了她的名字,没有让她穿军装。一件是黄金指挥部的驻地在北京城边,他进城办事从不让在城里上班的孩子坐顺风车,他儿媳妇第一次从上海到北京,走时天下大雪,他用自行车送儿子儿媳到公交车站,然后陪他们一起坐公共汽车去火车站。
想不到两年过去,他在突击完成国务院下达的在“七五”期间生产80吨黄金的任务中,因身体过度透支,突然垮了下来。1987年4月,他在成都参加完四川省黄金工作会议之后,深入四川安昌河金矿、白水金矿,陕西山阳县黄金十四支队和河南三门峡黄金九支队考察,人还在半途,突然一夜夜失眠和咳嗽。到医院一查,被确诊为中晚期肺癌,并已向肝脏及骨骼多处转移。让人心痛的是,由于病情发现得太晚,又发展得太凶,虽然上级领导亲自出面,把他破例送进条件优越的三○五医院抢救,也没有挽回他的生命。半年后的10月24日,他不幸去世。
在齐锐新同志去世26年后,作家刘秉荣以长篇传记《走近齐锐新》,走近他为国家和民族的振兴寻寻觅觅的一生。在不可名状的痛惜中读完这部书,我真切地感到,与其说它写了一个作家如何走近齐锐新的过程,不如说是齐锐新如何走进他60年灿烂人生,如何走进人们心里的过程。
在这部传记里,刘秉荣大胆舍弃了过去惯用的细致铺排和浓墨重彩渲染的写作方式,也避开了写此类作品容易出现的夸张、滥情和想当然,而是让历史说话,让发黄的纸页文字说话。他下大力气搜集齐锐新同志在过去几十年跨区域跨部门调动而保存下来的原始档案,在书里广泛引用会议记录、发言提纲、工作报告与总结、党组织的鉴定与评议,和齐锐新同志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及人生重要转折阶段写的自传、自述、思想汇报、对照检查、履历,以及对他的上级与部属、亲戚和朋友的访谈实录。这样做,可能要冒文字枯燥的风险,但好处是原汁原味,最大限度地接近真实。所以,如今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部传记,既有作者用文字为齐锐新同志清晰画出的一条生命轨迹,又有齐锐新同志以历史原貌,为自己画出的一条心理轨迹。两条轨迹,相互印证,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这样重新站起来了。齐锐新同志在岁月深处自己发出的声音,让我们像看回放,既清清楚楚地认出了他在漫长岁月中走过的路,又能听见他走在这条路上沿途发出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偶尔在迷茫和郁闷中发出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