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经典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不断被改编为同题材影视作品——

赋予红色经典新的生命力

■金鸣川谷　李　韬

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宣传片。视频剪辑：王进

1937年，我党报务员李白从延安被派往上海，负责中共上海组织与中共中央的秘密联络工作。他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却不幸在上海解放前夕被国民党特务杀害。李白烈士牺牲数十年来，以他为原型创作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等影视作品被不断搬上银幕和荧屏。

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剧照。

近日，由上海歌舞团等单位联合推出的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公映。2019年，上海歌舞团创排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获“五个一工程”奖优秀作品奖。今年6月，上海国际电影节举办，开幕影片为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从电影到舞台，又回归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展示出持久的艺术生命力。

从舞剧转变为舞剧电影，影片既保留了舞剧的性质，以动作表演为主体，又运用电影的视听语言，将人物情感、心理等元素充分拓展。如在旗袍舞中，李侠（原型为李白）的妻子、中共地下工作者何兰芬，需要和旗袍店老裁缝、情报组组长老方完成情报交接任务，而特务柳妮娜突然以顾客身份出现在店中。如何在特务监视下完成任务，又不暴露身份，这对何兰芬和她的同志们构成巨大考验。这段情节在舞台和实景中分别演绎：在舞台表演中，影片在尊重原舞剧同时，利用仰拍、打光等电影手段展现舞台动作的力量感，隐喻正邪对阵的斗争态势；在实景表演中，影片利用镜子、珠帘等空间特点，配以长焦镜头营造出暗流汹涌、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两者通过交叉剪辑同步呈现，舞台和实景的空间转换、舞蹈和电影表演的切换、写意和写实的交汇，让观众在舞台艺术和电影艺术的融合中，体验革命斗争的惊心动魄，感受革命先烈的智慧和勇气。同时，传统舞台的叙述空间也在电影中得到丰富的延展。影片将舞剧中的黑伞舞，置于实景街道拍摄，舞蹈的节奏感、力量感与场景的立体感融为一体，再通过后期特效制作，被形象化为摩斯密码的雨滴从空中落下，舞台艺术、视听语言、人物心理同时以电影的方式融合呈现。

彩色版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剧照。

影片在舞剧中融入相关历史影像。开篇，日军大轰炸、卢沟桥事变等纪实影像逐一呈现。在延安宝塔山的背景下，李侠缓缓脱下军装、摘下军帽，穿上西装、系上领带，从一名八路军战士成为隐蔽战线的地下工作者。接着，苏州河、棉纱厂、织布机渐次出现，何兰芬摘下袖套和围裙，穿上旗袍，从一名纱厂女工变身都市丽人。两人互相挽着缓缓走向石库门，走向市井生活，也走向潜伏人生。在上海解放前夕，国民党反动派开始大屠杀，包括李白在内，多位中共地下工作者牺牲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电影中“八烈士牺牲”纪实画面反映的就是这段历史。李侠在这一情节中有段独舞，痛苦的神情和沉重的肢体动作，将他面对同志被害，难以抑制又无法言表的悲愤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其身后的巨幅背景上，是中共地下工作者被捕的报纸新闻。紧接着，银幕上出现蜂拥的人群、呼啸的囚车，国民党反动派在上海当街枪毙革命志士。一段段真实影像让观众深切感受到地下工作者所面临的严酷环境。

虽然全片没有台词，但演员的表情、肢体动作依然让人体会到一种浓烈的情感，那是革命爱情、战友之情。李侠与何兰芬是革命战友，也是夫妻，片中两人的双人舞不仅保持着原舞剧中的高水准，而且在电影镜头的诠释下，又呈现出人物和光影之美。舞台之外，片中还有两人的家庭实景。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李侠和何兰芬像普通夫妇一样相濡以沫。早晨，报社职员李侠匆匆吃着早饭，急着出门上班，何兰芬拉着他试新织的围巾。傍晚，两人互相挽着，穿过石库门弄堂回家，李侠专注而温柔地望着妻子。对这份穿越时空的爱与信念，笔者在参观李白故居、品读李白在狱中写给妻子的家书时，深有体会。李侠和老裁缝老方、学徒晓光既是战友，也有着家人般的情谊。在大追捕中，舞台上特务的黑影交织寓意李侠陷入重重包围。此时，晓光挺身而出，在电车上一把夺下李侠脖子上醒目的红围巾，掩护李侠脱身，自己却牺牲在特务的枪口之下。悲痛的李侠回忆和晓光、老方共处的时光：老方给爱徒丈量身高尺寸，李侠教晓光写名字……当晓光眼含热泪，在舞台上用力挥舞双手、向大家告别时，观众对于晓光的不舍之情也被推向高潮。革命烈士前仆后继，老方也不幸被捕。为获取情报，李侠冒险前往旗袍店，几经搜寻，终于发现老方在皮尺中暗藏的情报。此刻，李侠神情紧张而专注，于无声处，我们仿佛能听见李侠心中激动地默念情报。老方的身影渐渐隐去，带着对于战友的不舍和对胜利的憧憬，他最终在枪声中倒下。

“我爱你，永远！”浦江两岸，何兰芬和李侠互相用摩斯密码打出这行字。这份爱既代表着两人的革命爱情，也蕴含着对祖国、对人民的大爱之情。

纪录片《无声的功勋》剧照。

红色经典永流传。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于1958年公映，是最早反映这段历史的经典之作。主人公李侠面对敌人的枪口，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以坚毅、深情的目光发报的场景，感染着一代代观众。2021年，该片被中国电影资料馆进行了彩色高清修复，再次公映。穿透时空，李侠的艺术形象愈加熠熠生辉。2010年，八一电影制片厂等单位推出电视剧《永不消逝的电波》。该剧在保留电影故事情节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重要的人物形象，在形式与内容上都做了进一步拓展。2023年播出的电视剧《破晓东方》从上海解放切入，开篇即以较大篇幅展现李侠将重要情报发往延安的惊险故事。紧张的叙事节奏、动人心魄的敌我周旋，将李侠信仰坚定、不畏艰险、置生死于度外的艺术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2021年播出的纪录片《无声的功勋》，聚焦革命年代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上的百位英雄人物。李白的故事仍以《永不消逝的电波》为题展开讲述，该片以情景演绎、沙画等形式艺术再现李白在隐蔽战线动人心魄的斗争细节，生动展现他在静默无声处英勇无畏的革命赤诚。这些作品和刚刚公映的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一样，在不同历史时空中叙述着同一段岁月，彰显着理想与信仰的恒久精神魅力与艺术生命力。

（图片均由相关剧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