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②
军事理论创新的伟大实践
■赵韦博 鲁思远
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我们都要激发守正创新、奋勇向前的民族智慧。勇于创新者进，善于创造者胜。志愿军将士面对陌生的战场、陌生的敌人，坚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把灵活机动战略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面对来自各方面的风险挑战，面对各种阻力压力，中国人民总能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总能展现大智大勇、锐意开拓进取，“杀出一条血路”！
——习近平
制图设计：贾国梁
引 言
战争是最具有创新活力又最需要创新精神的领域。70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同朝鲜人民和军队一道，历经两年零9个月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对手，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迫使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在停战协定上签字。在血与火的战场较量中，中国人民志愿军坚持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进行了极富创新性的伟大战争实践，创造了依靠劣势装备打赢现代战争的伟大奇迹，赢得了抗美援朝战争伟大胜利。
一
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是最具有对抗性、冲突性的竞争和较量，是人类最高智慧和最大潜能充分迸发的催化剂，是引发和推动军事创新的不竭动力。纵观世界战争史、军事学术史，许多颠覆性、系统性的军事理论创新，都离不开若干次历史性、标志性的重大战争事件。
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是我军的制胜密码，更是传统优势。作为一支全新的无产阶级革命军队，在与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中华传统兵学相结合的过程中，我军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创造了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毛泽东同志指出：“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从战争学习战争——这是我们的主要方法。”从红军时期的“十六字诀”，到抗日战争时期的“持久战”；从解放战争时期的“十大军事原则”，到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的“零敲牛皮糖”，人民军队一次又一次在战争实践中探索战争指导规律，书写了军事理论创新的新篇章。
抗美援朝战争，是在交战双方力量极其悬殊条件下进行的一场现代化战争。敌我双方经济实力、武器装备水平相差极为悬殊，是抗美援朝战争显著的特点。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美国则是头号资本主义强国。志愿军的武器装备基本是在“小米加步枪”的水平上略有改善，基本是以陆军为主体的地面作战。美国军队则“武装到牙齿”，进行陆海空三军联合的、立体的现代化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志愿军要克敌制胜，就要在这样极不对称、极为艰难的情况下，研究不同以往的作战对手，通晓不同以往的战争形态，从中找出以弱胜强、扬长避短的战争指导规律，大胆、灵活创新发展人民军队的战略战术。实践证明，这支善于创新的军队，在这场需要创新而且能够创新的战争中再一次赢得了尊严和胜利。
二
战争实践是军事创新的“点金棒”和“试金石”，很多军事创新不仅直接来源于战争实践，更在鲜活的战争实践中得到检验、淬炼、提升。志愿军将士在面对陌生战场、陌生敌人的军事较量中，在扬长避短、克敌制胜的实战运用中，坚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把灵活机动战略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场较大规模的国际性局部战争，也是我军第一次出国作战。在战争指导上，从维护亚洲和世界和平并防止战争扩大风险外溢的大局出发，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主动采取了一系列将战争限制在局部范围内的战略指导。我军不仅以“志愿军”名义出战，而且适度规定战略目标，战场行动有理有节，不仅力求打疼美军，而且收放自如。特别是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确定了“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战争”的指导方针，以打促谈，以打促和。在兵力运用上，充分发挥我军兵力优势，在战场上采取轮番作战的方针，解决部队的休整问题和保持战场上充裕的作战力量。在联合作战上，中朝两军在联合司令部的统一指挥下，在地面协同作战、空军联合作战、战线侧后海岸联合防御等领域并肩战斗。上述局部战争战略指导所形成的新经验、新方略，实现了我党我军战争指导艺术的一大创新。
毛泽东同志曾将朝鲜战场作战中的困难概括为四个主要问题：“能不能打”“能不能守”“能不能保证给养”“能不能打破细菌战”。抗美援朝战争作战指导的创新发展，就是紧紧围绕这几个方面展开的。主要作战形式的运用上，在前期大规模运动战中，志愿军不仅充分发扬我军近战、夜战特长，更是将夜战前所未有地提升至战役规模。在后期长时间的阵地防御战中，志愿军更是创造了地面战场上以坑道为骨干的坚固阵地防御体系，并采取相应的坑道战术。在歼敌数量上，强调进行战术性的小包围，打小歼灭战，“零敲牛皮糖”，以军或师为单位，选择美军营以下建制单位予以歼灭。战时后勤保障的组织上，实现了后勤战斗化，建成了一条防空作战与抢运、抢修相结合，铁路运输和公路运输相结合，前后贯通、纵横交错的“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这些富有创新性的作战指导，从根本上解决了这几个问题，彻底赢得了战略主动权。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突击组建和扩建的诸兵种部队，因敌而变、因时而变，创造出一系列灵活多变、行之有效的战术。面对强大的美国空军，年轻的志愿军空军反复总结实战经验，最终形成“一域多层四四制”战术理论原则。为了对付美军“空中绞杀战”，志愿军高炮部队创造了“游动作战”新战法。装甲兵部队大胆运用了“超越射击”“伏击战”等战法取得重大战果，等等。与此同时，为了更好完成合同战斗作战任务，志愿军诸军兵种部队进行了大胆尝试。在马良山战斗中，志愿军就组织步兵、炮兵、坦克兵、高射炮兵等展开协同作战。在收复北朝鲜西海岸诸岛的渡海登岛作战中，又首次实行两栖联合作战。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大胆创新作战方法，丰富了我军指导现代化作战的理论宝库。
三
勇于创新者进，善于创造者胜。军事创新是赢得军事竞争主动的根本出路，是军队发展进步的灵魂，是赢得战争胜利的重要法宝。志愿军以高度的政治和军事智慧，创造了依靠劣势装备打赢现代战争的一系列新经验、新战术、新战法。美军作为对手，对志愿军军事创新能力有“很到位”的领教，因为那是他们用失败的代价换来的。
充分展现了自觉能动驾驭战争的战略指导艺术。毛泽东同志指出：“一切战争的敌我双方，都力争在战场、战地、战区以至整个战争中的主动权。”中央军委从朝鲜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出发，着眼于朝鲜战争的特点和发展，及时制定战争指导方略，并适时进行战略转变，因而争取和掌握了战争主动权。早在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前、朝鲜人民军战斗发展顺利之际，中央军委就决定抽调精锐作战力量组建东北边防军。这一精准战略预见和果断战略决策为抗美援朝战争初期避免仓促应战、搞好战略预置奠定了基础。抗美援朝战争全过程，中央军委更是依据战局发展，适时调整战略指导，始终掌握战争主动权。我军贯穿于抗美援朝战争全过程的战略指导艺术，达成了“致人而不致于人”的战场主动，最终赢得了震惊世界的伟大胜利。
有效达成了现代化条件下以劣胜优的战场效果。由于志愿军武器装备落后，特别是没有制空权和制海权，因此在战场上遭遇到空前的困难。对此，中央军委着眼充分发挥我军优势和特长，大胆革新战法，想方设法抑制或减少敌方现代化武器装备的效能和作用，志愿军抓住和利用美军作战中的弱点予以打击，根据自身装备特点和作战能力不断变化打法，通过一系列的重大战法创新，有效限制了美军武器装备优势，较好发扬了我军特长。“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承认：志愿军掌握了“最新地面作战的技巧”，美军经常不得不在志愿军“选择的时间和地点”，“陷入敌人式的战争”。
大幅提升了遂行合同战斗任务的整体作战能力。毛泽东同志曾指出：“抗美援朝战争是个大学校，我们在那里实行大演习，这个演习比办军事学校好。”从1951年春开始，我军先后轮换参加抗美援朝作战。至1953年8月，经受过抗美援朝战争锻炼的部队占全军部队的比例，步兵为70%以上，空军为41%，炮兵为73%，装甲兵30%以上，高射炮兵60%以上，前后参战兵力高达290万人。国内许多部队通过与现代化装备之美军的实战对抗，获取了更加丰富、更为崭新的军事经验。在此基础上，我军的作战观念开始向合同战斗转变：由单一步兵作战向现代多军兵种协同作战转变；由单纯的地面作战向现代立体作战转变；由单纯前方作战向现代前后方全面作战转变；后勤保障由“小米加步枪、仓库在前方”向组织现代后勤转变，等等。到1953年7月朝鲜战争停战前夕，无论是防御战斗还是进攻战斗，志愿军都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四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任何能够正确反映战争规律和战争指导规律的军事理论创新，都必然以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为基本前提和依据，都需要充分吸收所处时代战争实践和军事理论的最新成果。要想军事理论创新上高人一筹，必须深刻把握时代发展的时与势，透彻理解当代战争实践规律，积极对以往的战略战术思想进行守正创新。
巨变时代总是酝酿着理论创新的风暴。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同时，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明显上升，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特别是在新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推动下，人工智能、量子信息、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前沿科技加速应用于军事领域，武器装备远程精确化、智能化、隐身化、无人化趋势更加明显，战争形态加速向信息化智能化演变，智能化战争初现端倪，智能化作战浮出水面，世界新军事革命和国际军事竞争格局正在发生历史性变化，新的战争形态和作战理论如同躁动于母腹中的婴儿，一个军事理论迭代创新的高峰时刻即将来临。
我军靠创新走到现在，也要靠创新赢得未来。在坚守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汲取中华优秀军事传统文化精神特质、植根强军兴军生动实践的过程中，我们靠不断创新，逐步创造了一整套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形成了我军特有的军事理论优势。过去军事理论先进，并不意味着将来也先进。如果我们仍然固守过时的军事理念，在军事理论上的创新优势就可能变成劣势。新时代，人民军队正在由内向外发生新的深刻变革。“如期实现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加快把人民军队建成世界一流军队”，需要在建设和改革中实现物质技术上的铸造和重塑，更需要在战争和准备战争的实践中实现思想观念上的升华与飞跃。
站在历史与现实、战争与军队、战术与技术的交汇点上，大胆地闯进军事理论创新的“无人区”，增强原创意识，强化原创精神，努力探求未来战争制胜机理的真理光芒，认真洞察建军治军的传统优势和未来盲点，敏锐捕捉强军兴军的着力点和增长点，加速推进军事理论创新、军事技术创新、军事组织创新、军事管理创新，加快军事理论现代化，充分发挥军事理论创新的引领和驱动功能，以军事理论创新催生战斗力的升级换代，以一流的军事理论引领世界一流军队建设。
世上无坦途，唯勇毅者胜，唯创新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