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山水的温情
■闫琳琳
春节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它被压得扁扁的,油渍斑斑,看起来有些狼狈。快递单上也满是油渍,地址栏里写着“云南昆明”。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一边心中疑惑:这是谁寄来的呢?我一层层地撕去塑料薄膜,一股熟悉的香气钻入鼻腔,那是面粉裹着鸡蛋液炸出来的独特香味,是小酥肉,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小酥肉!
我连忙拨通了在昆明工作的二姑姐的电话。电话那头,二姑姐笑着说:“哎呀,可算收到了!过年你们没回来,老妈特意杀了年猪,挑了最好的肉,做了你爱吃的小酥肉。她怕坏了,非让我拿到昆明真空包装好,才寄给你……”听着二姑姐讲述婆婆的用心,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我是一名军人,也是一名军嫂。我的婆婆是云南大山里的一位农村妇女。她不会讲普通话,以至于一家人视频通话时,她总是羞涩地避开镜头。语言的隔阂,仿佛成了我们之间的一道鸿沟,这让我心中难免泛起丝丝落寞。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袋不起眼的小酥肉,悄然间成为扭转这一切的契机。
挂掉电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绪飘回到第一次去见公婆的场景。那次,我跨越数千公里,换乘了多种交通工具,才来到位于大山深处的未来公婆家。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架子上的腊肉、香肠,还有各种我不认识的干货。听闻我这个准儿媳要来家里,婆婆早早地就开始准备。饭桌上,她低头不语,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添饭。
然而,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吃不惯云南的饭菜。为了不失礼仪,我只能咽几口饭,然后偷偷回去吃零食。我以为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这样过了,没想到第二天,蒸米饭的电饭煲里多了油条和馒头;第三天,出现了稠稠的大米粥;第四天,白米饭变成了清汤面……我一直以为这都是丈夫的功劳,没想到背后却是婆婆的默默付出。
临走前那天,我起夜发现厨房的灯还亮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透过虚掩的门,只见两个瘦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开门进去,眼前的一幕,令我难以置信。公婆竟然在炸小酥肉。公公烧火,婆婆负责炸。婆婆的脸被火烘得通红。看到我进来,婆婆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吵到你啦?明天你们要走了,巴娃子说你爱吃小酥肉,我们也没炸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看和你家的味道一样不?”我夹起一块小酥肉放入口中,外酥里嫩,咸香适中,是记忆中妈妈的味道,却又多了一份独特的温暖。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使劲点头说好吃。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我们的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干货。当然,还有前一晚炸的那盆小酥肉,被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婆婆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我们离开。我回头望去,看见她抬手擦了擦眼睛。那一刻,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战友的一句“好香啊”,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我轻轻解开那袋小酥肉的包装,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来自远方的关怀分享给战友们。当我将一块酥肉送入口中,尽管它已不似刚出锅时那般酥脆,但那熟悉的味道让我心中非常温暖。我恍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袋小酥肉,它更承载着一位母亲对远在军营的儿子和儿媳深深的牵挂。她或许不懂那么多高深的道理,但她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站在我们的背后,给予我们坚实的支撑。这份爱,穿越了千山万水的阻隔,跨越了语言的障碍,温暖着我的心房,也激励着我和爱人以更加坚定的步伐继续前行。
自那以后,我常打视频电话给婆婆。尽管交流仍有些许不畅,但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悦。每一次通话,她总不忘关切地询问我是否吃得饱、工作是否辛劳。我也会给她讲讲军营里的趣事。她总是耐心地听着,脸上挂着腼腆又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