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爱源远流长

■孙利波

清澈的爱（油画） 王 杨作

清明临近，新疆和田“问勇路”人车渐多，街边公园的“问勇路题记”纪念牌前常聚着不少身影。在寄托哀思的时节，人们踏着春风来到这里，奉上一束鲜花，拧开一瓶饮料，摆上各色水果……水果中必不可少的，当然是“卫国戍边英雄”陈祥榕生前最喜欢的橘子。

“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想知道，榕儿战斗的时候勇不勇敢。”陈祥榕牺牲后，母亲姚久穗的一句问话，不仅催生了“陈母问勇”的新成语，也令无数国人泪目。这泪水曾为陈祥榕手捧橘子微笑的遗照而流，也为“清澈的爱，只为中国”的誓言而流。这份深沉的情感，在心灵与心灵间涌动着，散发着一种恒久的英雄气。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2020年6月，加勒万河谷冲突爆发，陈红军、陈祥榕、肖思远、王焯冉在冲突中牺牲。次年春节后，中央媒体首次报道了几位戍边英雄的事迹。自那时起，这一股股源自西陲边关的英雄气，就伴着春风升腾、蔓延，将英雄的故事传遍神州大地，把英雄的精神种进亿万心田。

乘车沿新藏公路219国道南行，随着海拔渐升，一个个特殊的路标飞入眼帘：祥榕桥、屏南桥，思远桥、延津桥，焯冉桥、漯河桥，红军桥、两当桥……这些以卫国戍边烈士及其故乡命名的蓝色路标，多么像烈士挺立的身躯，行走过万里征程，连接着故乡与边关。

我的身前是战场，我的身后是祖国。我是一个我，也是十四亿个我。这便是一名边防战士奉献给祖国的清澈之爱。

沿新藏线继续南行，会路过著名的康西瓦烈士陵园。这里长眠着百余位牺牲在高原边关的烈士，加勒万河谷的那场战斗后，陵园里又增加了4座新的坟茔，分别属于陈红军、陈祥榕、肖思远、王焯冉。我曾数次途经康西瓦，每次都会鸣笛致敬，下车拜谒。

对每位西部边防军人来说，如果路经康西瓦烈士陵园未去鞠躬敬礼、未给墓碑拭尘，就好像一辆汽车错过了千里无人区唯一的加油站。

那一百多座黧黑的烈士墓碑，齐整整地立于喀喇昆仑高原，给这片广袤厚土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诗人周涛曾写道：“在祖国面前，没有任何慷慨的言论，能比上一次慷慨的献身。”凝望着烈士的墓碑，呼啸的风中似乎传来猛士冲锋呐喊的声音，空气中似能嗅到粗粝的硝烟气息。脚下这纯铜一般坚硬的黄褐色土地，曾经见证过战士的青春，倾听过战士的誓言，承载过战士的跋涉，在他们以生命践行誓言之后，又敞开宽广的胸膛安放着他们的灵魂，托举着他们的精神。

英雄从未离去，英魂长存山河。活着站在边关，死去葬在边关，无论挺立或倒下，他们都是祖国边防线上不可撼动的界碑。这，就是中国边防军人的心声。

时间飞逝，烈士已牺牲4载有余。4年多来，在烈士陵园，在烈士家乡，在党政机关，在村镇社区，在企业学校，在互联网上，在祖国大地的各个地方，在有形无形的每个空间，人们用各种方式表达着对卫国戍边英雄群体的缅怀和敬意。

当卫国戍边英雄群体的故事家喻户晓，当“清澈的爱，只为中国”进入教科书，当繁华闹市广告牌上出现烈士的图像，当烈士的雕像和纪念场馆在各地落成，当孩童用稚嫩的画笔绘出英雄肖像，当无数青年在英雄感召下参军入伍……我们笃信：中华民族崇尚英雄、颂扬英雄的基因将永远厚植各族儿女心间，中国人骨子里的家国情怀永志不变。

雪域高寒，难凉热血；关山路远，难阻深情。在卫国戍边英雄们牺牲的加勒万河谷，冷冽的河水依旧汩汩流淌，崖壁上“大好河山，寸土不让”的大字如不灭的明灯，熠熠生辉。当边关升起五星红旗时，官兵举起右拳吼出誓言、奔赴战位，在战友倒下的地方继续坚守着、警惕着。在烈士生前所在部队，连队宿舍永远保留着他们曾经的铺位，晚点名时首先喊出烈士的名字，从全体官兵齐声答“到”的声音中，我听到了炽热的怀念和坚韧的信念，感受到的是中国军人血脉里代代赓续的忠诚与担当。

卫国戍边英雄们牺牲后，肖思远的弟弟肖荣基、王焯冉的表弟盛冠杰相继入伍，陈祥榕的姐姐陈巧钗成为一名军队文职人员。而在陈红军牺牲4个多月后，他的孩子“小红军”出生，当天正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日，陈红军的妻子肖嵌文说：“这是血脉的传承，我要把孩子好好养大，让他成为像爸爸那样的人。”

世界在喧嚣中前行，有的消逝悄无声息，有的消逝却生生不息，让整片天地保留着永恒的崇敬和记忆。我们悲痛英雄离去的同时，也欣见英雄留下的精魂还在，豪情还在，传承还在。在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国土上，拂来的劲风依然回荡着清澈的爱。

歌曲《边关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