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偶遇

■李攀奇

   插图：唐建平

雾霭弥漫中，黑色的柏油路面像弯曲的蟒，依山而走。原始的云杉林密密层层，谷底的河流翻腾着奔向远方。

这是我此次重庆之行的最后一天。车子行驶在雨季的群山之中。路的尽头，是一座青翠掩映的营区。

下了车，我们在指导员的引导下，径直来到荣誉室，先了解这个单位的历史和荣誉。

“这一面墙上，记录着我们中队近几年涌现的优秀士兵和获得的荣誉……”指导员指着照片，热情地向我们介绍每名优秀士兵的故事。看到正中间那张战士的照片时，我愣了一下，目光很快锁定在照片下的姓名栏里。

“封宇恒？”我下意识地读出了声。

“您认识他？”指导员问道。我想了想，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但我确实没有到过这个单位，更别提采访过他了。

指导员继续介绍：“2017年，他曾参加武警部队在铜川组织的“四会”政治教员比武，获得第五名……”

“封宇恒”“铜川”，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让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采访结束已是傍晚，窗外飘起绵绵细雨。我立在窗前，透过雨丝能望见不远处霓虹闪烁的江面……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湿漉漉的雨天，我在陕西的一座军营里，开始了入职后的第一次采访。听同行的该部干事说，同一时间，他们还承办了武警部队当年的“四会”政治教员比武，选手们正在陕西铜川展开激烈角逐。在此后的3天里，每天我都能听到他“播报”来自铜川比武一线的战况：“今天下午第一阶段的考核结束了，刷掉了100多位选手”“明天上午是决赛，10位选手要进行最终排名”……听着胶着的现场情况，我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仿佛置身于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一场夜雨洗去夏日的黏腻，我在窗前踱来踱去，心头的迷雾骤然消散：是他——当年10名获奖选手中唯一的一名战士！

我离开陕西的那天，比武结果终于公布。新闻报道里，“十佳选手”手捧证书、身披绶带，看起来意气风发、神采奕奕。我滑动着手机屏幕，细细阅读这10位与我年龄相仿的胜出者的简介。突然，一位“红肩章”引起我的注意——战士封宇恒，照片上的他双目炯炯有神，透出锐利又果敢的光。

到底是怎样一个战士，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呢？这个问题在当时一闪而过，后来这个名字也似乎不断地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

是啊，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回过神，急忙打开电脑，搜索起他的名字——2017年，荣获武警部队十佳“四会”政治教员；2019年，被评为“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荣立一等功……

“我想见见封宇恒。”我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便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不觉，天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色。我早早来到会议室等待。

门“吱呀”一声推开，“报告！”

是他！那双眼睛和当年照片上一模一样，只是眼前的战士比7年前多了几分沧桑，脸上的皱纹多了，发量少了，皮肤粗糙了。

得知我一直关注着他的进步和成长，封宇恒瞪大了双眼。“我没有想太多，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封宇恒打开了话匣子，向我讲述着他的从军经历。他2008年入伍，很快就在各项训练中崭露头角，还当上了中队的“武教头”。2017年，得知有机会参加“四会”政治教员比武，即便知道自己存在理论上的短板，封宇恒仍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并认真投入准备中。比武场上，面对相关理论考题，封宇恒用“兵言兵语”巧妙破题，生动的语言、接地气的表达方式，让他从一众干部中脱颖而出，跻身“十佳”队伍。

我望着对面这名与我同龄的士兵，一双细长的眼睛，那么明亮，沉静的脸上浮起自信的微笑。我想，迎难而上、全力以赴，就是这名战士最朴素的奋斗观。

就在我起身告别封宇恒时，他突然起立，笔直地站着，向我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我赶忙立定，回礼。

回程的路上，我朝车窗外看去，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雪白的云朵静静地飘浮在空中。我的心情顿时畅快起来，作为记录者，我期待见证更多战士奋斗的足迹，也期待与更多平凡岗位上的“封宇恒”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