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巅：我守望战鹰远航

——探访东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对空台

■戚继生　解放军报记者　李力迪

对空台战士举行升旗仪式。李志锐摄

“看，那就是对空台！”

站在东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机场跑道一侧，记者顺着该旅通信连指导员安志远手指的方向看去——群山最高处，一个微弱的反光点若隐若现。

安志远告诉记者，对空台驻扎在附近海拔最高的山头上，只有3名战士，却担负着繁重的地空通信保障任务。战机起飞巡空靠它引导，地面指挥员下达命令靠它传递，是地面指挥与空中飞机通信的中继站。

驱车前往对空台“探哨”，沿途山路蜿蜒，一侧是树木繁茂的山体，一侧是陡峭险峻的崖壁，给人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随车携带的，还有对空台战士们所需的菜品等生活物资。

行车20多分钟，山体上“身处大山不言苦，甘为强军献青春”两行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安志远告诉记者，对空台就要到了。果不其然，转过一道急弯，山顶上一座三层小楼出现在视野里。

虽地处江南，山顶的自然环境和气候条件却没有丝毫诗意。对空台台长屈满龙告诉记者：“这里昼夜温差大，连续数十天狂风呼啸是常态。夏天最高气温经常超过40℃；冬天最冷时，气温接近零下20℃。”记者看了一眼温度计——时值正午，气温已达42℃。

然而，对他们来说，三伏天最大的挑战不是炎热，而是雷电。

几天前的一个傍晚，天气骤变，电闪雷鸣。屈满龙和两名战友立即奔赴机房，将所有设备的天线、遥控线、接地线、网线接头全部拔掉，切断所有设备电源后，又拉下电源总闸，按操作流程做好防雷关机工作。

已驻守对空台10多年的屈满龙，对防雷关机工作轻车熟路。他告诉记者，驻地雷雨天气频繁，对空台又是周边地势最高点，雷击风险极高。前不久的一个雨夜，对空台电源开关被雷电劈坏，他们紧急联系营房股电工班战友，连夜赶来抢修，这才保障了第二天飞行训练的正常进行。

“设备安全很重要，人身安全更不能大意。我们曾有战友被雷电击晕过。”屈满龙回想起自己刚上山不久，石头房一角被雷电击中，至今仍心有余悸。

三伏探哨，这里的哨位不一样。虽然不需要军姿挺拔的站立在哨位上，但同样需要目光炯炯、高度专注；虽然不需要面对烈日暴晒、汗流浃背，但同样需要面对恶劣自然环境和繁重执勤任务的考验。

“飞机准备好”“收到”……走进机房，地面指挥员与飞行员的对话不时传来，值机员、一级上士沈锦紧盯屏幕，时刻关注设备运行情况，确保空地通信畅通。

走出机房，二楼活动室后面的一条连廊引起记者的注意。屈满龙一边打开连廊大门一边对记者说：“连廊另一头就是我们过去住的石头房，也是对空台发展历史的特殊见证。盖新楼的时候，石头房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我刚上山时，这里只有这两间用石头垒成的简易房，山头活动范围不足100平方米。”屈满龙指着石头房告诉记者，那时条件艰苦，住得简陋，出行更难，上下山只有战士们用铁锹镐头修成的一条便道。一到夏季，这条羊肠小道两旁便荆棘丛生、藤蔓疯长，大家上下山得带上砍刀，一边走一边开路。这样的交通条件，运送补给物资只能靠战士们肩挑背扛。

上山之前，屈满龙听着“对空台”这个名字，忍不住对“空”遐想，心生向往。在他的想象中，对空台环境优美、清净自在，是新兵下连的理想选择。

一上山，现实情况却令他始料未及。走山路，背物资，一次两次觉得新鲜，时间一长就身心俱疲。课余时间，山下的战友在操场上踢球、跑步，尽情释放一天的疲惫，他们只能围着巴掌大的地方转圈。

忆及那段经历，屈满龙深有感触地说：“寂寞是属于对空台人的诗意。”那时，他每天低头看着脚下的山路，抬头仰望高飞的战机，俯仰之间，内心五味杂陈。走还是留？那段时间，这个问号在屈满龙脑海里挥之不去。

后来，旅机关组织新兵入营第一课——“攀登一次对空台”活动，新兵们气喘吁吁，攀登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山顶。那天，屈满龙担任讲解员，为新兵讲述对空台前辈艰苦奋斗的历史。

“面对艰苦环境，先辈们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扎根山巅，太了不起了”“我要向对空台的老兵们学习，哪里需要就在哪里扎根”……看着新兵们投来敬佩的目光，一种自豪之情从屈满龙心底油然而生。那一刻，他暗下决心：留下来，为守护战机站好每一班岗。

有人说，在对空台这样的地方，“躺着都是奉献”。但对空台战士们却不这么认为，对他们来说，“待在山上算不上英雄，取得实绩才算光荣”。多年来，一茬茬官兵始终秉持“山高标准更高、人少责任更重、奉献更要贡献”的信念，立足岗位建功立业。

一年冬季，大雪封山，给养送不上去，时任台长王文成带着大家喝雪水、吃酱油拌饭，冒着寒风一次次清理积雪，保证台站正常运转。条件虽苦，但大家在与连队的通话中却从未提过一个“苦”字。

一个夏夜，对空台的电台突然中断。担负值班任务的屈满龙检修无果，带着故障零部件连夜下山，赶回连队替换后又立即返回，一直到凌晨两点，终于恢复了通信畅通。直到这时，战友才发现，屈满龙的胳膊上、腿上被荆棘划出道道伤痕，他却看着恢复信号的设备，笑得心满意足。

谈及过往的种种经历，屈满龙告诉记者：“只要战机安全起降，我们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对空台的工作生活条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站在三层小楼前，屈满龙掰着手指细数变化：修建盘山公路，汽车上山下山通行无阻；重建营房，安装空调、暖气，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建成台史馆、家属房，彻底结束了吃穿用全靠肩扛手抬的历史……

正说话间，远处一栋高楼顶部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屈满龙立即警觉起来，交代新兵苏烨阳：“赶紧报告机关，进行问题隐患排查！”

“对空台地处制高点，方便观察周边情况。只要发现任何异常，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向机关报告，确保守住安全保密底线。”屈满龙告诉记者。

每天早上，对空台战士们雷打不动地开机，调试设备，随时待命……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坚守“云端哨所”从不间断。50多年来，对空台战士们用尽职尽责的态度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坚守战位，保障优质率始终在96%以上，荣立集体三等功20次，个人三等功19人次。

站立群山之巅，看着一架架战鹰轻盈起降，屈满龙眼中满是自豪：“守望战鹰远航，就是我们坚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