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的蓝天不会忘记
——感悟沈飞军工人“航空报国”的精神特质
■李 梅 曹诗钰
歼-8战斗机。作者供图
11月12日，习主席给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沈飞“罗阳青年突击队”的队员们回信，勉励他们继续弘扬航空报国精神，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在推动航空科技自立自强上奋勇攀登，在促进航空工业高质量发展上积极作为，争做有理想、敢担当、能吃苦、肯奋斗的新时代好青年，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新贡献。
收到习主席的回信，沈飞军工人倍感振奋，深感责任重大。结合近期学习宣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大家纷纷表示，必须牢记习主席谆谆嘱托，继续奋力拼搏、矢志报国，以青春之力托举战鹰腾飞，为把我国建设成为世界科技强国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走进歼-15战机整机装配生产车间，机器轰鸣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忙景象。“一手托着国家财产，一手托着战友生命”“一切为了战斗力，一切服务战斗力”的醒目标语下，沈飞员工们在流水线上神情专注地操作设备。
“相比驾驶战鹰翱翔海天的飞行员，军工人的身影很少出现在聚光灯下。”歼-15总设计师孙聪说，他们是“刀尖舞者”的影子，是英雄背后的英雄。祖国的蓝天不会忘记，这群普通平凡的军工人，用热血青春为中国航空事业拼搏奋斗，在无声的岁月里积蓄着强军兴军的力量。
一张照片见证英雄壮举——
每个人都是一滴水，汇聚一起就是拥有澎湃动力的大海
2012年11月23日，我国舰载机歼-15成功降落在“辽宁舰”上，中国航母发展迎来历史性突破。在大家为歼-15完美着舰欢欣鼓舞时，作为战机研制现场总指挥的罗阳，却倒在了“辽宁舰”凯旋路上。
罗阳辞世后，媒体在采访他的事迹时发现，很难找到这位为航空事业燃烧自己生命的英雄工作时的影像资料。仅有一张照片，是罗阳与“辽宁舰”的合影。
当时，罗阳的老母亲向沈飞公司提出一个请求：“孩子平时工作那么忙，我也不知道他都忙些啥，能不能将他取得的成绩和荣誉整理整理，给我看看？”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沈飞公司为英雄的母亲制作了一本纪念画册。“航空报国英模”称号、“中航工业航空报国金奖”……翻阅这本画册，老母亲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原来，这些年儿子做了这么多重要的事，得了这么多的奖。
“天空没有留下我们的足迹，但鸟儿已经飞过。”罗阳所做的一切，他的父母未曾看过，他的妻儿未曾知悉。歼-15首次着舰的震撼“演出”，只有唯一的“观众”——祖国。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试飞员李国恩都忘不了与罗阳的那次拥抱——
那一天，国产歼-15舰载机进行试飞。飞行前，罗阳悄悄走到李国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等着你回来。”
发动、轰鸣、冲刺。阳光下，歼-15战机腾空而起。观摩台上，罗阳一边拍手鼓掌，一边抬头仰望，眼睛直盯着空中的战机……
“嘭！”战机安全着陆，轮胎与地面接触摩擦，冒出白烟。这时，罗阳“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鼓掌。
从这一天起，中国有了自己的舰载机！李国恩从战机一下来，罗阳就上前紧紧抱住他。泪水，几乎同时从两个男人眼眶里奔涌而出。
舰载机着舰被称为“刀尖上的舞蹈”，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作为歼-15舰载机研制现场总指挥，罗阳肩头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从接到任务那天起，罗阳和他的团队每天加班加点，创下新机研制提前18天总装下线、从设计发图到成功首飞仅用十个半月的奇迹。那些年，罗阳和同事们是以“飞行般的速度”履行着航空报国的使命，追赶着世界先进水平。
当你走近沈飞军工人，回眸中国航空工业发展史，类似罗阳这样的事情，已发生多次——
歼-8总设计师黄志千，因飞机失事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飞机设计专家孙新国，大年初二去办公室加班，心脏病突发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歼-10飞机研制现场总指挥杨宝树，身患癌症却心系航空事业，在生命垂危时还喃喃自语：“飞起来……”
感怀往事，正如媒体评价：航空工业是一条“生产”英雄的流水线，一直不断生产着“罗阳式”的干部和专家。
“航空事业的每个人都是一滴水，汇聚一起就是拥有澎湃动力的大海。”沈飞领导动情地说，正是无数个“罗阳们”的默默奉献，支撑起了中国航空事业的蓝天。
一件文物传承工匠精神——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对航空事业的追求是无限的
在沈飞航空博览园，有一件特殊的文物，静静地“躺”在航空工匠展柜里。这是一把长柄尖头、饱经沧桑的木榔头，这把木榔头虽然外形普通，却占据着被诸多奖章、证书簇拥的“C位”，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木榔头的主人是陈阿玉，国营112厂（沈飞前身）的一名型架钳工，曾参与歼教-1、歼-5、歼-8等多型战机试制。他靠着这把不起眼的木榔头，在敲敲打打中把飞机不同零件巧妙组合起来，破解了多项工艺制造难题，与工友齐心协力，打造出首架国产喷气式战斗机。
自此，“一把木榔头敲出先进战机”的故事传遍整个航空工业领域。1956年9月10日，聂荣臻元帅出席歼-5飞机试制成功庆祝大会。在接见干部工人时，他紧紧握住陈阿玉的手，称赞他是“神奇的榔头”。
神奇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为了练熟一个动作，他常常重复做成百上千次。陈阿玉经手的战机，可以做到熟悉每一个零件、每一个铆接点，即使是装配精度在千分之几毫米的零件，他也能一次性做到位。当时，在工匠领域，“八级工”代表的是最高等级的技术工人。陈阿玉以高超的技能，被大家誉为“超八级”钳工。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对航空事业的追求是无限的。直到退休那一天，陈阿玉依然割舍不下这份热爱，他向组织提出继续留在工作岗位的请求。他说：“能为祖国的航空事业多尽一份力，是我人生的夙愿。”
那些激昂的岁月、壮阔的故事从未远去。曾经年轻的科研工作者们在拼搏中老去，新一代年轻的后来人又接过薪火，扛起使命重担。
或许是一种巧合。陈阿玉退休那一年，铣工王刚出生，这位打破国内铣工加工精度纪录的全国劳动模范，带出了拥有7名高级技师、2人获得“全国铣工大赛”冠军的“王刚班”。
陈阿玉去世那一年，钳工方文墨出生，这位航空工业集团系统内最年轻的首席技能专家，多年来致力于手工打磨飞机零件，他的手工加工精度达到了惊人的千分之三毫米，相当于头发丝直径的二十五分之一，就连数控机床也很难达到如此高的精度。
有人说，是工匠精神支撑起“中国制造”的时代丰碑。在沈飞人的心中，他们一次次创新突破，一次次精益求精，只为守住质量的底线，擦亮产品的“品牌”——
某型战机液压装置出现渗油，排查原因是一个用于密封的胶圈质量出了问题，罗阳将同一规格、同一批次的胶圈全部集中在一起，当众销毁。他掷地有声地说：“我们生产战机，既关系到试飞员的生命安全，更关系到部队的战斗力，质量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国产某机型起落架锻件毛坯复验时，出现了“点状缺陷”。高工姚志诚做了大量细致的计算与试验，一个个排查、一点点梳理，最终从上百件零件中挑选出57件符合标准的产品。
一串数字背后的精神密码——
信仰之火燃烧不熄，航空报国精神永续传承
我们该如何感知时间？
置身沈飞航空博览园广场，你会发现沈飞军工人更习惯用一串印在战机上的数字去感知时间。
“69705”，代表着1969年7月5日，这是歼-8原型机首飞成功的日子。歼-8诞生，标志着我国正式迈入自主研发高空高速战斗机的时代，航空工业从仿制走上了自主设计的道路。
20世纪60年代，歼-8总设计师黄志千接到一份让他“兴奋到失眠”的任务：自主设计新型超音速战机。
研制完全意义上的“中国造”战机，意味着中国航空人必须跨越一条巨大的鸿沟——从前人所没有尝试，到世人所没有经历。
研发一款新型战机，包括设计、试制、试飞和定型等多个阶段，需要各单位各部门间的协同攻关、通力合作。在项目研制之初，诸多关键技术需要突破，难度之大前所未有。
时间是常量，也是奋进者的变量。为了让战机更符合部队需求，黄志千带领联合调查组，走遍空军部队、院校和机关，收集部队对歼-8战机总体方案的意见300余条；为将歼-8突然出现强烈抖振问题研究清楚，从未接受过飞行训练的顾诵芬说服领导、瞒着家人，乘飞机三上云霄，在空中近距离观察，探寻问题根源。
在《我的飞机设计生涯》一书中，顾诵芬回忆那段往事说：“歼-8是‘连滚带爬’搞出来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要传承老一辈军工人的工匠精神，造出更先进的战机。”站在这架喷绘着“69705”编号的战机前，孙聪感觉心跳不由加速。歼-8首飞成功那一年，他还在课堂里学习。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与一份伟大的事业联系在一起。
什么是创新？按照孙聪的理解：敢于运用新理念新技术。
用新模式去研发新战机，需要承受巨大风险。在研制过程中，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可能影响整个项目的研制进程。歼-15立项后，有人提出保守的研制方案，建议用老办法去做，但被孙聪否决了。在孙聪看来，“飞鲨”工程不仅是一次技术创新，更是一次理念更新。
每一架新型战机顺利腾飞，新技术都是其最强劲的推进“燃料”。比如，团队在设计“飞鲨”时，采用3D打印技术加工钛合金材料。在满足“飞鲨”制造要求之外，也为我国钛合金3D打印技术提供了宝贵经验。
2012年9月25日，“辽宁舰”正式交接入列。当时，国外有专家断言，中国至少需要5年才能实现舰载机着舰。然而，仅仅2个月后，这一目标就实现了，碧海蓝天之间，5名飞行员全部驾驶战机安全着舰。
一串数字背后，不仅蕴藏着我们“从哪里来”的精神密码，更立起我们“向何处去”的精神路标。一代代沈飞军工人将航空报国精神永续传承，在托举战鹰腾飞的漫漫长路上，不断写下更新、更鼓舞人心的中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