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7月1日上午,习主席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深情回望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开辟伟大道路、创造伟大事业、取得伟大成就走过的辉煌历程,深刻揭示中国共产党的精神之源和政治品格,坚定表明前进征程上不断创造新的历史伟业、争取更大光荣的决心和信心。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人民军队浴血荣光的历程,是一本厚重感人的革命英雄主义教材。一代又一代的英雄模范是人民军队永远的骄傲。今天,新时代的强军大幕已经开启,新的征程呼唤着更多的英雄不断涌现,书写崭新的英雄篇章。
新时代的天空,群星灿烂,英雄辈出。我们要持续唱响激昂的英雄赞歌,凝聚起担当强国强军重任的坚定意志和磅礴力量。我们要把英雄的种子深植于心,以新的姿态和作为投身为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努力拼搏,为八一军旗增光添彩。
记录伟大时代,讴歌不懈奋斗。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在习近平强军思想指引下·我们在战位报告”全媒体系列报道翻开“英雄篇章”,由记者小分队走近习主席接见过、勉励过的英模人物,生动讲述他们牢记统帅嘱托、戮力强军兴军的感人故事,充分展示人民军队践行党在新时代的强军目标的崭新面貌。敬请关注!
我们在战位报告 英雄篇章|兵王转身 忠心依旧
■中国军网记者 李晨
王忠心这辈子都活在山里。
初见时,他拘谨地将双手搭在身后,一身深色休闲衣裤,抿嘴微笑看着来访记者,尽力保持自己和人群的距离。乍看似与村民无异,但那双眼睛却能吸走你所有的注意力。
这一切,都只在他回到老部队之前——
(一)
驶向连队的盘山路,王忠心闭着眼都知道下个弯在哪儿拐。
山壁一侧立着安全警示牌,一侧不断驶来交会的工程车,摇摆的车体让记者一行昏昏欲睡,只有王忠心顾自侧身张望,眼里的光就要从心底溢出来。
火箭军某旅技术营驻守在大山深处,兀自与现代文明社会保持着“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疏离。“老王班长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还在午休的士兵都跑向院子里,围着王忠心热闹了起来。王忠心的大眼睛不够用了,咧着嘴呵呵笑。
班里一切都还是走时的样子。“学习王忠心砺剑班组”的奖牌正挂在宿舍入口,王忠心睡过的床铺上还放着他留下来的旧被子,正等待主人再次打开。
“他们知道我回来,又给我叠好了放在床上,希望我能睡自己的床,”王忠心很窝心,“他们没把我‘扔’掉。”
直到离开那天,王忠心还在坚持出早操。“有时候话都不用说,班长往那里一站,就是引领。” 跟了王忠心20年,陈志远见证他从默默无闻走到了名满全军,但“班长还是那个班长,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在山里待久了,陈志远有时会怀疑自己的价值:“我们在山里的部队,一睁眼都是山,往前往后看都是山。在这里待7年、10年、30年,环境仿佛没有变化。”但看看王忠心,“我才知道自己肩上有什么责任,我在这个岗位该做什么,王班长走了,我要带着大家继续走下去。”
在火箭军部队里,士官的能力素质直接决定作战效能在末端释放。作为连队为数不多的高级士官,陈志远要接住王忠心递来的接力棒。
漫长岁月里,这座军营与人间烟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身处其中的陈志远也被赋予了某种钝感力。他自己都没发现,王忠心退休后,自己成了班里起得最早的人。
王忠心身上的一些特质也渐渐内化为陈志远的自觉——挑新兵时,首选那些有意愿在部队长期干的人;有人走路弯腰驼背,他在身后唠叨着要有当兵的精气神;来采访的记者多了,年轻士兵喜欢表达自己,自己却总在镜头之外;学了21年的规程原理,晚上拿出来温故再知新……
山峰尽头,晨光微露。
(二)
读懂了山,也就读懂了王忠心。
退休后的王忠心终于有时间四处走走,可他最爱的也不过是去别处的山里,心无旁骛地钓上几天鱼。“山里没有信号,一条小山路进去,会车都没有地方,”王忠心在网上做了好几天功课,“想清静的时候最好是在山里。”
“他钓鱼跟学专业一样,”汪志峰很疑惑,“我们把钓鱼当成一种娱乐,他就是跟我们不一样。”
炊事班盛豆瓣酱的桶被王忠心回收来养蚯蚓,在上面挖个洞,把从阴凉地里挖的蚯蚓放进去,长得快也养得肥。“不管什么鱼都喜欢吃蚯蚓。”一说起钓鱼,王忠心的话就多了,“比如鲫鱼、草鱼、鲤鱼、翘嘴鱼,鱼的大小不同,根据感觉换不同的鱼竿来钓,都有讲究。”
王忠心抛完鱼钩就坐在鱼箱上,可以几个小时都不动,稳如基石。身旁的汪志峰有些坐不住,扶着鱼竿的手都酸了也没见浮标晃一下。“班长腰杆子坐得很直,眼睛一直盯着,仿佛面前是4个号位要他指挥,”汪志峰嘀咕着,“把鱼竿当屏显了。”
“稳”就是王忠心的人生底色。在34年的军旅生涯中,王忠心没有下错一个口令、做错一个动作、连错一根电缆、报错一个信号、记错一个数据、按错一个按钮、损坏一件仪器。
有时只看着王忠心,女兵孙江红的心神也能被稳住。
好友的一句话让孙江红难受了好些天,“她说我们当兵的路好窄,自己把自己的路走得好窄,想问题也很简单。”孙江红没有反驳,因为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马上就迎来军旅生涯的第一次战略导弹实射,孙江红可以暂时不去想这些。
西北大漠辽阔、单调、一览无余,孙江红也终于能看见一片完整的天空。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女兵和导弹一起住在测试大厅。导弹储存条件有严格要求,如果测试大厅的温湿度稍有波动,孙江红就会收到王忠心严厉的提醒——“波动大了,测试参数就会影响导弹的精度。”
连续几天的大风把孙江红的心都刮乱了,但发射那天,风却神奇地停了,天朗气清,骆驼草也肆意舒展。老兵们把去发射现场的名额让了出来,考斯特面包车里挤了满满一车人,孙江红腿上也不知道坐着谁,只一门心思盼着快点到现场。
只要有王忠心的地方,大家总不自觉地把他围成圆心。导弹竖起来了,光很刺眼,孙江红紧张得不敢看导弹,便转眼看向王忠心,她看到了班长脸上的欣慰。
点火成功,导弹冲向天空,一眨眼的工夫就看不见了。大家笑啊跳啊,把帽子甩得老高。王忠心也跟着笑,孙江红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一个当兵的,你在部队还能成什么样?你的路就只有一条,你就是在这里坚持下去,你就是在这里奉献。只要方向是对的,‘窄’了又能怎么样呢?” 被思考过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孙江红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导弹女兵”。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心中要有自己敬仰的高山流水。在狭窄绵长的山道中,王忠心踩出一条路,越走越宽。2017年7月28日,王忠心作为唯一的士兵代表,荣获了“八一勋章”。2021年7月1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王忠心见到了同为山里走出来的“七一勋章”获得者张桂梅。
“忠心班长的路也很‘窄’,没有变过,就当一个兵,”孙江红想明白了,“但是总有人,埋首前行,不问前路,走到东方既白。”
(三)
“部队建设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士官技术骨干。”统帅的叮嘱,为王忠心指明了方向。
为了培养一支“担当得起的士官队伍”,王忠心决定延迟退休。
距离发射还有不到10天,赵洋才知道忠心班长向上级请示将指挥号手换成了自己。这是赵洋第一次执行发射任务,也是王忠心军旅生涯中的最后一次任务,为了检验班组成员独立执行任务的能力,王忠心决定“退居二线”。
作为指挥号手来“掌控全局”,赵洋不知道从何下手。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整个地面设备自检过程都比较顺利,但在对数据进行打印和判读时,赵洋发现一组数据的曲线值波动超出了合格范围。第一项通电操作测试就遇见了难题,赵洋慌了,下意识地向王忠心报告:“班长,有个数据不合格,怎么办?”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王忠心拿主意,但王忠心盯着桌上的图纸,头也不抬地反问赵洋:“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任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任务没有我参加,你作为专业指挥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王忠心“就像拐杖一样”支撑着赵洋往前走,可现在,“手里就空空的,不知道怎么走了。”赵洋沉默了。
面对整个专业的50多台仪器设备,赵洋按下心中的紧张和压力,回想王忠心之前教过的法子,带着其他号手从最初的操作开始复盘,最终借助仪器到了故障点——问题出在一根电缆上。
王忠心一直相信他带的兵——“要我走得放心,最好是让他们来操作指挥,在实战中去证明他们的能力。”在独立排除故障之后,赵洋和班组号手才意识到,尽管自己羽翼未丰、翅膀稚嫩,但也开始尝试扬翮振羽。
当兵34年,王忠心精通19个导弹测控岗位,参加过1500余次实装操作训练、20多次实弹发射演练,带出320多名优秀操作号手,60多名成为技术尖子或技术骨干。这组数据,就是他当班长30年的价值注解。
在退伍仪式上,王忠心把两样东西交给了赵洋:一个是装着所有装备信息的文件夹盒子,一个是综合测试指挥胸牌。一个代表着号手的最高职责,一个代表着老兵的满心托付。
一个转身,两个世界。
退休一年多,王忠心有机会得以往返老部队,为部队官兵授课谈心,给老兵讲带兵,给新兵讲坚持。待回到休宁县老家时,王忠心能做的事就多了些,闲时就爬到山头挖笋子,也在小河边、小田埂与老乡聊天,离家数十载,乡音未改。
可王忠心最珍视的还是到各中小学校宣传国防教育,或在县里成立的“兵王工作室”为应征新兵和退伍老兵解答一些政策问题。这让他能找回“一些在部队的感觉”。
解甲归田,仍兵心如磐。
山虽无言,而壁立千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