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鹏,1907年出生于河南省新县新集镇(原属光山县)把棚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王家世代务农,缺书少墨。王大鹏7岁时,父亲送他进了私塾,指望他能够通过读书光宗耀祖。在私塾里,他刻苦勤奋,尊师重友,嫉恶如仇,颇受先生器重。一次,一个地主恶少把邻居家的小女孩当马骑,还嫌她爬得慢,用脚使劲踢她的头部。王大鹏看不下去了,一脚把恶少蹬了个仰面朝天。恶少见是打不过的王大鹏,便咬牙切齿地说:“姓王的小崽子,你等着吧!我回去让我爹找人收拾你。”王大鹏一听,怕给家里惹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一阵拳脚相加,直到教训得恶少连声求饶,并答应回去不吭声才住手。
王大鹏11岁时,豫南闹水灾,收成不好,母亲又身染重病离开人世。万般无奈,王大鹏只好弃学务农。他是个懂事的孝顺孩子,在家里挑水、担柴、做饭、喂猪,样样抢着干。没有了娘,爹心里总不顺畅,王大鹏强忍着悲痛,反过来劝慰说:“爹,咱家虽穷,可我们都有力气,只要苦挣几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邻居都夸王大鹏是个好孩子,一有困难大家也都乐意帮助。
1926年8月,正是秋收大忙季节。19岁的王大鹏听一位过路人说,箭厂河有个吴焕先在秘密组织闹革命。革命是干什么的?怀着好奇心,王大鹏去找吴焕先。吴焕先望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身体壮实的小伙子,非常高兴,当即给他讲了为什么要革命的道理。王大鹏听后说:“你说的革命,莫不是造反吧?那可是要杀头的呀!”吴焕先说:“不错,革命是要冒杀头危险的。但是,不革命,那些恶霸就给你留活路吗?与其畏畏缩缩地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死。”这一夜,他们俩挤在床上谈了个通宵。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鹏又是唱又是跳地回到家。正坐在门槛上抽烟生闷气的父亲见王大鹏那股高兴劲儿,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问道:“瞧你那疯劲,捡着金砖似的,田里的稻子也不收了,打算喝西北风啊!”王大鹏这才记起走时没跟爹打招呼,忙一边宽慰爹爹,一边喜滋滋地说:“爹,我去了一趟箭厂河,比捡个金砖还强呢!”爹气消了一些,说话也不再带刺了:“你别跟我打哑谜了,有啥好事跟爹讲讲,让爹也乐和乐和。”“爹,我参加革命了。”王大鹏低声说。“革什么命?”爹大吃一惊,张大嘴问道。“当然是革那些坏蛋的命啦!南边正在闹共产党呢!”“共产党?共什么产?”见爹一脸的惊讶迷惘,王大鹏得意地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将刚刚懂得的一点革命道理全部倒了出来。
这年冬,王大鹏在吴焕先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打这以后,他不分白天黑夜地走家串户,宣传革命。不久,新集镇的党组织和农协会都建立起来了。1927年4月初,王大鹏和吴焕先经过周密准备,决定打掉设在石岗的缉私营盐卡。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大鹏带领农协会员摸到盐卡北门。他让其余队员躲到路边的林子里,自己和一名机灵勇敢的队员站在距北门不远的地方。正在这时,南边传来“布谷、布谷”的鸟叫声,王大鹏知道吴焕先已带人守在南门,心里更踏实了。他迈开大步,走到盐卡大门前,伸手轻轻拍了几下厚重的大木门:“老总,开开门。”正在睡梦中的守卡团丁一轱辘爬起来,大声咋呼:“干什么的?”王大鹏大声说:“老总,我们是新集的挑夫,想赶早到黄陂挑点盐。”团丁一听是挑盐的,多少有点油水,忙打开小窗,朝外看了看,见只有两人,便懒洋洋地爬起来开门。守在门外的王大鹏,从腰里摸出一把菜刀,紧握在手里。待团丁刚把门打开个小缝,王大鹏便一仄身闪了进去,一只手揪住团丁衣领,一只手将菜刀架在了团丁的脖子上。那名农协会员火速进院打开了南门,吴焕先带领队伍冲进盐卡,把守卡团丁全部生擒,并缴获钢枪3支。依靠这3支枪,王大鹏在新集镇组建了农民赤卫队,他被任命为队长。
1929年7月1日,王大鹏奉命率赤卫队配合红十一军第三十一师攻打地主武装盘踞的白沙关。此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王大鹏将队员组成几个突击小组,分头行动,互相策应。他则右手提着手枪,左手握一把长柄砍柴刀,穿树林,跃山石,迂回前进。这时大部队已攻到新店沙石坡,但因敌顽机枪火力太猛,部队被压在一道土坎下,无法前进。王大鹏见此阵势心急如焚,即命几名队员绕到敌人左侧,自己趴在一块巨石后面,将手枪瞄准了敌机枪手。敌机枪手应声倒下,吐着火舌的机枪哑吧了。王大鹏将手枪往腰间一插,双手举起长柄砍柴大刀,如猛虎下山,直扑敌阵。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兵”吓懵了,还没醒过神来,已被王大鹏手起刀落砍倒了好几个。正面强攻的战士见敌人阵地大乱,迅速冲了上来,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白沙关的顽匪除小股逃跑外,其余都被歼灭或俘获。
1930年,蒋介石调集几十万正规部队对鄂豫皖根据地进行“围剿”。12月的大别山,崇山峻岭已是银装素裹。这天清晨,王大鹏安排好日常事务,然后脱下大衣,换上夹袄,下山到各村传达县委有关反“围剿”指示。中午时分,他传达完指示往回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参加革命两年多了,没想到形势发展得这么快。
突然,从前面山嘴处传来了说话声。山路的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躲是没处躲的,退回去更危险。王大鹏心一横,稍微镇定一下,仍然朝前走去。刚转过山嘴,只见六个身着便衣的男人迎面而来。其中有五人扛着长枪,一人腰挎手枪,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前面。是自己人?不太可能,部队没有部署什么行动。难道是乔装的敌人?王大鹏不由得心一紧。走到迎面时,王大鹏见那个挎手枪的走在前面,嘴里叼着烟卷,并用眼睛的余光看了自己一眼,但并未停下来,依然往前走。王大鹏松了口气,就迈开大步向前赶。
“站住!”王大鹏还没走出10米远,一个沙哑嗓子喊了一声。他还没有停步,但觉得这个沙哑的嗓音很耳熟。“他妈的,再不站住老子开枪了!”接着是拉枪栓声。王大鹏只好站住,回转身,看着那几个持枪的陌生人。刚才走在最后的,这会在最前面了,王大鹏看了一眼,浑身不由得一哆嗦,心想:这不正是邻村那个专干缺德事的秃三吗?“王主席,你可真会成全人啊,知我缺钱花,自个送上门来啦。走吧,今天这1000块大洋我拿定了。”秃三得意得嘴角咧到了腮帮上。
这小子啥时候成了敌匪?王大鹏一边纳闷,一边思量对策。“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你这是有何公干啦?”王大鹏套着近乎,右手迅速伸向腰部,一个甩手,“啪”的一枪,把秃三打了个仰八叉。其余几个没想到王大鹏这么快动手了,纷纷趴在雪地上,噼哩啪啦开火了。王大鹏朝敌匪打了几枪,翻了几个滚,爬起来向山上跑去。但由于雪太厚,跑不快,他只好又停下来打几枪。这样且战且退,离上山的路口还有100多米时,王大鹏的手枪卡了壳,他只好一个劲的往前跑。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他一瘸一跛地继续往前跑,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腰部,他倒在雪地上,昏了过去。
敌人大喜过望,将王大鹏抬回去向上邀功请赏,并严刑拷打。王大鹏坚贞不屈,敌人把他关进牢房,企图慢慢折磨。在牢房里,王大鹏鼓励难友们一定要挺住,不要动摇。他把身上的破布条撕下来,用饭粒粘成“打倒反动军阀”等字幅贴在牢房墙壁上。他还教难友们唱革命歌曲,鼓励大家要争取活着出去坚持斗争。不久,他通过送饭的老太太的帮助,和组织取得了联系。王大鹏秘密联系其他牢房难友,想方设法配合组织的营救工作。他把字条埋在剩饭里或贴在碗底上,通过善良正直的老太太送到其他牢友手中。1932年8月,组织上通过内线,买通了一名监狱看守。王大鹏带领难友将看守打伤,演了一场“苦肉计”,成功越狱。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第四次反“围剿”在经历巨大伤亡后失利,被迫挥师西进。王大鹏留在地方坚持游击斗争,任鄂东道委副书记兼鄂东道委保卫局局长。他率领部队进驻连康山,利用有利的战机打击地主豪绅的嚣张气焰。在最艰难的日子里,由于敌人的严密封锁,部队物资供应严重不足,粮食不够吃,枪弹、药品奇缺。王大鹏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到敌占区弄物资。
一次,王大鹏花了10块大洋才从黄安城弄到一点食盐和消炎药。快走到城门时,发现守城敌军对行人盘查很严,心想,带着这些“禁品”出城很困难。怎么办?这时,他见身后有位中年妇女提着一个蓝花布包正往城门赶去,他心头一动,立即弯下身子装作提鞋。等那位妇女走到身后,他一转身,背对城门抓住她,低声说:“大嫂,我遇到麻烦,请帮一下忙。”话未说完,他已将包着药品和食盐的小布包塞进妇女怀中,让她双手按着隆起的腹部。那妇女被这瞬间变化搞得不知所措,满脸通红,手脚发抖。王大鹏低声安慰她:“大嫂,别紧张,一切由我来对付。”他扶着她,一步三摇地向城门走去。
到了城门口,王大鹏又是掏烟,又是递火,还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塞给守城敌兵说:“兄弟我是做小本生意的。近两天想到江西进点货,老婆身子不方便,想回乡下娘家歇几天。望老总高抬贵手。”见钱眼开的敌兵象征性地翻了一下妇女的包袱,手一摆,放行了。一出城门,王大鹏忙向那位妇女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并直言相告:“大嫂,我是连康山上的红军,下山办点事,万不得已才取此下策,望大嫂不要见怪。”那位妇女这才醒过神来。
1938年春,王大鹏率游击队接连打了几个伏击战,狠狠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鼓舞了根据地人民的斗志。但此时,王大鹏却被不明不白地扣上“反革命”帽子,押解到光山泼陂河秘密杀害了。年仅31岁的王大鹏没有倒在炮火纷飞的战场,却倒在战友面前。
解放后,党和政府为王大鹏平反昭雪,追认其为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