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孝芝,原名汪林务,1890年出生在安徽省舒城县猫儿岭的穷苦农家。由于家境贫寒,从小被送给班姓人家做童养媳。性格倔强的汪孝芝受不了封建家庭的虐待,幻想做一个惩恶行善的侠女,普济众生。16岁那年,她毅然逃出了班家,到六安县境埠塔寺一带,拜一个云游四方的老尼姑为师,采集中草药,为穷人治病,过着半乞讨半行医的生活。这老尼姑是“在理会”的一位首领。“在理会”为清代皖西民间的秘密结社之一,成立之初的宗旨是“反清复明”,后来转向“推翻满清,创建民国”。这个主张很合汪孝芝的心意,便欣然入会。从18岁开始,汪孝芝化名“汪三姑娘”,往来于六安、舒城边境,结识“在理会”的各方首领、会友以及三教九流,为推翻帝制奔走。由于她嫉恶如仇,行侠仗义,豪爽真诚,被会友推为首领。
辛亥革命后,“在理会”的宗旨发展为“推翻北洋军阀政府”。为便于活动,1924年6月,汪孝芝来到六安县草皮塘井上庄安家。原来汪孝芝曾在这里治好过富户郭洋斋瘫痪在床多年的老母的病,郭母见到汪孝芝定要收她为“义女”,并送给住房十余间、良田数十亩,还有长工、厨娘。这时,汪孝芝为联络会友正需一个固定地点,也就欣然接受了。汪孝芝利用这个特殊场所,联络六安起义中失散的“大刀会”会员,吸收他们参加“在理会”。同时,她利用这样的富裕条件,更多地济贫,为穷人治病,做了许多为人称道的好事。
不久,国民革命军开始北伐。一些地方陆续出现了农民协会,打土豪分田地。汪孝芝听说这些都是共产党领导的,共产党是什么样的党,她一时闹不清楚。但她看到共产党所干的事,正是自己多年梦寐以求而没有办到的,于是对共产党开始产生向往之情。她到处留心打听,寻找共产党。
1928年春,中共六安县委开始在六安、舒城交界的地方建立、恢复党的基层组织。县委了解到汪孝芝的情况,确定把她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党组织便派高伯明、马霖找汪孝芝,每日与她长谈,一直住到春节过后才离开。经党组织的教育和审查,1929年1月,汪孝芝被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汪孝芝入党后,以“在理会”首领和豪门闺秀的身份作掩护,在六安、舒城边境从事革命活动。人们经常看到她或者头戴红帽,身穿红袍,或者头插鲜花,身穿绸衣缎裙,脚穿花鞋,坐着轿子,走街串乡。她和贫苦农民、窑工促膝谈心,宣传革命道理。经过一年多的工作,她先后创建了六安草皮塘、舒城张母桥等4个党支部、2个党小组,共发展80多名党员。六安的埠塔寺、九十铺、张家店、施家桥、陈家河,舒城的张母桥、鹭鸳庙、干汊河、下五显一带都有了农民协会。仅张母桥、狗食冈、春秋山几处,就有会员480多名。六安的埠塔寺、九十铺、曹丕塘、癲牛冈一带,几乎所有的贫苦农民都是农协会员,连私塾先生、手工业者都加入了农民协会。这期间,她还办起了遍布六安、舒城边境的“红学堂”,组织农会会员练武学艺,为日后开展武装斗争创造了条件。此时,汪孝芝的公开身份依然是“在理会”的“汪三姑娘”。
1930年4月,皖西苏区六安中心县委六(安)霍(山)前方办事处决定,在井上庄建立苏区与外面联络的秘密交通站,由汪孝芝任站长。工作中,汪孝芝千方百计地把党中央派来的和苏区派往外地的同志,一一作了妥善安排。有的化装成艺人,有的化装成小贩等,混在三教九流之中,来来往往。江湖上的一些人成了她的耳目、眼线,各地的“红学堂”成了保护交通线的武装力量。过往人员只要一说是“汪三姑娘”的客人,就会受到关照。
1931年5月,皖西北道委决定成立六霍县委,领导六安、霍山、舒城的白区工作,汪孝芝当选为县委委员兼曹丕塘党支部书记。
1932年3月,红四方面军为粉碎敌人的第三次“围剿”,开展外线进攻,东征皖西,发起了苏家埠战役。皖西北道委决定由汪孝芝领导、六安特务队配合,在癲牛冈一带组织农民暴动,牵制地方反动武装,支援苏家埠战役。
3月6日晚,汪孝芝和特务队指导员宋仁宏在陈久宏村召开十三乡赤卫队负责人会议,决定5月6日在癲牛冈举行武装暴动。会后,立即展开了暴动的组织准备工作。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协助组织暴动的六霍县委委员李少伯,被九十铺“铲共”队长刘敬之逮捕,受尽酷刑后牺牲。消息传来,赤卫队员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攻打九十铺,为李少伯报仇。李少伯是汪孝芝首批发展的共产党员、得力助手,汪孝芝曾多次设法营救他,都未能成功。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下,汪孝芝心如刀绞。但她抑制住满腔悲痛,对大伙说:“现在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再不是‘在理会’的会友了,不能再凭江湖义气行事。目前武装暴动正在紧张准备,稍有不慎惊动敌人,就会招致失败。”赤卫队员们听从了她的劝说,把悲痛压在心里,加紧暴动准备。
到了4月下旬,当地的“清乡团”、“反共队”头子刘佩彭、刘敬之还是察觉到了赤卫队的动静。这时,皖西“剿共”总指挥厉式鼎率两万人马,经六安、舒城边境增援苏家埠。“清乡团”乘大军过境的声威,疯狂地进行“清剿”。一些赤卫队员惨遭杀害,十多个骨干被捕,形势越来越危急。这时,汪孝芝果断地决定举行暴动。
5月6日晨,汪孝芝英姿飒爽地登上癲牛冈高坡,大声宣布:“今天我们举行暴动,成立苏维埃政府!九十铺为二乡,埠塔寺、曹丕塘为三乡,过龙塘为六乡,陈家河为七乡。我们马上就去打土豪、分田地……”话音未落,会场上响起了一阵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大会结束后,队伍正要分头出发,突然发现“铲共”队长李宾如、刘敬之、施汉三带着五六百人从三面包围过来。汪孝芝当机立断,一面把数十面红旗插遍癲牛冈,一面集中火力阻击。敌人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旗,不知虚实,不敢前进,只是乱喊乱叫。中午时分,侦悉西南方向敌人兵力较弱,暴动队伍便在入夜后集中火力打开一缺口,掩护汪孝芝带领群众冲出了重围。接着,特务队和战斗队也分头冲了出去。
5月7日夜,突围出来的队伍在张家店东南的月牙塘会合。汪孝芝将队伍改编为六霍县游击大队,活动在前河两岸。后来,连续消灭了张大院、小老家、思古潭、丁家圩等地反动武装。5月15日,汪孝芝带领部队攻占张家店镇,正式成立了二区苏维埃政府,游击大队改编为六霍独立营。
六霍暴动胜利后,为支援苏家埠的保卫战,汪孝芝发动群众运送粮食和各种物资,动员妇女做军鞋,并率领武装拦截溃败的敌人,还挑选了160多名青年队员,送往前线参加主力红军。汪孝芝常常忙得顾不上吃饭,睡不好觉,明显地消瘦了。县委其他同志劝她注意身体,她风趣地说:“你们忘了我是‘仙姑’,我的神通还没有都显出来呢!”
1932年9月,蒋介石向鄂豫皖苏区发动第四次大规模“围剿”。汪孝芝和县委根据上级指示,率领独立营、地方干部和红军家属前往道委所在地麻埠。不料,中途形势突变,红四方面军主力已离开根据地西去,国民党军正潮水般涌来。当汪孝芝一行到金家寨附近的长柱岭时,前面的道路已被切断。结果,部分同志冲破敌人的封锁,追上西行的红军部队走了,其余的由汪孝芝带回,在中共舒城特支的领导下坚持斗争。
1933年4月21日夜,汪孝芝参加舒城特支召开的党员代表大会后,回到了井上庄。当时,六安苏区处于一片白色恐怖之中,“还乡团”、“铲共队”到处张榜悬赏捉拿汪孝芝,井上庄正是他们监视的重点。汪孝芝为了联络失散的党员仍冒险回来,农友孙正贵见了大吃一惊,赶忙把她拉入家里,低声说:“你吃豹子胆了,还到这里来?刘敬之的人正在你家守着呢!”汪孝芝笑了笑说:“我早就把脑袋掖在腰上了,搞革命的人还能象老鼠一样到处躲藏?!”当晚,她和老孙商量了活动的办法,准备第二天分别与有关人员接头。
可是,夜深人静时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伪保丁、地痞周矮子。他发现汪孝芝回庄,欣喜若狂,连夜跑到乡公所去告密。天刚麻麻亮,伪乡长陈久龙就带领匪兵,把井上庄团团围住。匪兵们挨家挨户搜查,没有找到汪孝芝,于是便把全庄人赶到孙正贵家门前的打谷场上。孙正贵被吊在老榆树上,已被打得昏死过去,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鲜血顺着身子往下滴。但是敌人没有从他的嘴里得到任何消息。接着,敌人又威逼群众,但是没有一个人吐一个字。又有几个人倒在血泊中,乡亲们一个个昂首怒视敌人。陈久龙气急败坏,举着手中的半截香烟,声嘶力竭地狂叫:“等我抽完这根烟,你们再不交出汪孝芝,我就把井上庄杀得鸡犬不留,烧得寸草不剩!”
人群骚动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下来,四周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这时,只听一声“预备!”的口令,匪徒们拉起了枪栓,准备开枪。突然,一个声音犹如晴空霹雳:“你三姑奶奶在这儿,不许动乡亲们一根毫毛!”乡亲们回头一看,汪孝芝从草堆中走出来。人群中一片惊呼:“汪三姑娘!汪三姑娘!……”
汪孝芝走到群众面前,深情地对大伙说:“受惊了,乡亲们!死了我汪孝芝不要紧,革命一定会胜利的!”
“快把她绑起来!”陈久龙喝道。两个如狼似虎的匪徒掏出绳子扑上前来。汪孝芝柳眉倒竖,大喝一声:“姑奶奶用不着你们伺候!”她从容地把别在腰上的新鞋换上,拍打了一下衣服,目光横扫身边的匪徒,返身走进彭光奎的家,又洗了脸,梳理好头发,然后大步向庄前走去。
“汪三姑娘!汪三姑娘!”在场的群众揪心地呼喊。
敌人把汪孝芝押往张家店,对她又是拷打又是利诱,软硬兼施。汪孝芝坚贞不屈,骂不绝口。4月26日,敌人把她杀害在张家店街头。
汪孝芝牺牲后,农友们把她的遗体运回草皮塘安葬,窑工们特地烧制了一块镌刻着她生平事迹的陶瓷墓碑。乡亲们挖来一棵棵山菊栽在墓前,每到深秋,红的、紫的、黄的山菊花,开满墓地。汪孝芝这位坚贞不屈的女共产党员,犹如这如火如荼的山菊花,永远开放在人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