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志在战场
——追记武警上海总队机动第二支队特战一中队原班长李保保
■解放军报记者 代烽 特约记者 谢析搏 陈超 冯来来
２０１８年“八一”前夕，武警上海总队机动第二支队某大队教导员李峰乘车经过天安门广场时，思绪翻涌、百感交集。
２０１６年，李峰以“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获得者身份进京领奖。彼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两年后，自己竟会以另一个身份重返首都——因公牺牲的李保保同志生前战友。
李保保，武警上海总队机动第二支队特战一中队原班长。２０１５年以来，他先后两次奔赴边疆执行驻训任务，因积劳成疾，罹患胃癌。２０１８年４月，在与病魔抗争３００多个日夜后，李保保不幸去世，终究未能重返他心之所往的执勤路……
英雄已逝，浩气长存。李保保同志离世后，武警部队追授他“中国武警忠诚卫士”奖章，并追记个人一等功。
战友魂归，音容宛在。“李保保！”“到！”当李峰捧着李保保的奖章回到营区时，数百名官兵面向西北方向齐声答“到”，以此纪念这个永远定格在２６岁的年轻生命……
“当兵不图啥，只想为国做点啥”
２０１８年４月３０日，李保保去世后的第６天，战友们护送他的骨灰回到老家延安市甘泉县，并安葬在劳山烈士陵园——这里，还长眠着数百名为国牺牲的革命先烈。
李保保的爷爷是一名参加过陕甘宁边区自卫武装的老革命，之所以给孙子取名李保保，就是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保国保家”。孩童时期的李保保，最喜欢缠着爷爷讲红军的故事，每次路过陵园也总要驻足瞻仰。就这样，立志从军的种子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生根发芽。
２０１０年１２月，刚满１８岁的李保保报名参军。初入军营，在新兵思想调查问卷“入伍动机”一栏中，李保保这样写道——“当兵不图啥，只想为国做点啥！”
心中有信仰，脚下有力量。走进军营后，李保保事事争先。２０１１年７月，李保保被选拔参加总队擒敌示范演示任务。为把示范课目练到极致，他每天顶着近４０摄氏度的高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反复前扑、侧倒上百次。两个月的“魔鬼”训练，李保保身上留下十几处伤疤。
时隔不久，李保保凭借过硬军事素质脱颖而出，如愿进入特勤中队，成为一名特战预备队员。
未进党的门，先做党的人。入伍以来，李保保积极争取加入党组织，时刻以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２０１４年，特勤中队负责某重大安保任务。因为天气炎热，中队党支部决定设立党员先锋哨，专门担负中午高温时段的执勤警戒任务。李保保得知消息后，立即找到中队干部：“我虽然是团员，但我期盼能像一名党员一样冲锋战斗。”就这样，李保保成了党员先锋哨上唯一一名团员。
担当面前，舍我其谁。２０１５年４月，中队受领赴西部某地驻训任务，李保保第一个递交请战书：“我是一名军人，部队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２０１５年８月，由于李保保在某重大任务中表现出色，中队党支部研究决定吸收其火线入党。
“时刻准备上战场，当兵就当能打仗的兵”
“在特勤中队，李保保不是最优秀的，但一定是最努力的，在他身上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回忆起战友李保保，中队长张鹏飞泪花闪烁……
在被官兵称为“魔鬼赛道”的某障碍课目中，李保保起初成绩垫底。为早日完成“逆袭”，天生不服输的他坚持每天早晚各一个５公里武装越野，每周两次极限体能，其他特战技能课目同样加量。不久，李保保便刷新了这一课目的中队纪录。
班长罗小武有一手“绝活”，能靠两个中指的力量完成单杠二练习。中队不少官兵曾向他发起挑战，但尝试后都纷纷退却，唯独李保保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数月后，在中队组织的比武中，李保保终于成功将罗小武“挑落马下”。事后，罗小武评价李保保：“他凭借着自己的韧劲，把训练中的‘拦路虎’全都打成了‘纸老虎’。”
２０１３年５月，李保保被选拔参加武警部队侦察兵集训。面对从未接触过的新型侦察装备，李保保抱着说明书研究半天也摸不出门道。思来想去，李保保心生一计，从那以后每次上课，他都用侦察摄像机录下教员教学的每个细节，回到宿舍再一帧一帧回放、反复琢磨，最终总结出１２个操作要点，成为集训队里第一个熟练掌握软管窥镜操作的队员。结业考核中，李保保以侦察专业全优的成绩位列武警部队华东片区总分第三名，成为小有名气的“全能战士”。
在李保保的遗物中，有几本被翻烂的反恐特战专业教材，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外，最醒目的要数他写在扉页上的那句话——“时刻准备上战场，当兵就当能打仗的兵。”战友们都说，李保保平时没啥爱好，唯独对琢磨打仗情有独钟。
２０１５年１０月，时任中队指导员李峰奉命带领特战分队捕歼一伙犯罪分子。李保保作为主力队员，强忍高原反应，在山地上奔袭迂回数十公里后，终于将犯罪分子堵在一座山头上。
“指导员，犯罪分子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我请求担负正面火力牵制，你们趁机攻上去。”就这样，李保保率一个小组摸到离犯罪分子不足百米的地方，尔后依托掩体开火射击。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果然上当，疯狂地向李保保隐蔽处回击。李峰立即带领其他队员从侧面发起进攻，一举制敌。
事后，战友们发现在李保保的战位前，横七竖八插着十几根长矛，最近的一根距他不到２０厘米……
军人生来为报国。入伍以来，李保保先后参与重大安保、处突反恐、抢险救灾等急难险重任务２０余次，次次冲锋在最前面。
“如果有来生，还愿为国牺牲”
２０１５年４月，部队到达驻训任务区域后，李保保第一个向临时党支部递交申请书，要求奔赴位置最偏远、条件最艰苦、任务最艰巨的点位执行任务。
面对未知的危险，每次外出巡逻，李保保总是走在排头，把战友护在身后。一年下来，李保保和战友巡逻百余次，有效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与此同时，李保保体重下降５公斤，变得又黑又瘦。在和家人视频聊天时，母亲都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好男儿志在战场。２０１６年１１月，结束休假的李保保再次主动请缨，要求重返边疆。“我是老兵，熟悉当地情况，不让我去让谁去？”就这样，李保保再一次踏上西去的征途。
当列车缓缓驶入边疆，李保保望着窗外。突然，他眼前一亮——荒凉的沙漠中，一抹绿色傲然挺立。李保保兴奋地向战友介绍说：“那就是沙棘树，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被称为沙漠中的‘守护树’。”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群众而言，这群驻守在沙漠中的“迷彩绿”恰如一株株沙棘树，守护着边疆的安宁与团结。
第二次驻训任务比第一次更重。中队下士徐益州回忆说：“我们几乎每天执勤１２小时以上，经常没条件吃上热饭，路上只能简单吃点干粮又继续巡逻。其间，李保保多次出现胃部胀痛、胆汁反流等症状，但他闷着不说，一直咬牙坚持。”
２０１７年４月，因为胃部疼痛难忍，李保保被送到附近卫生所，待症状稍微缓解后，他就要求归队。
边陲早春，冰雪消融，看着战友们训练热火朝天，李保保心里急得直痒痒。一天，营区警报骤然响起。“有情况！”李保保从床上猛地弹起，立即全副武装奔向事发地域。途中他胃痛发作，身体一软晕厥过去。
“胃癌晚期！”几天后，当排长魏逸博拿到李保保的病理切片报告时心中一惊，不禁流泪，“这么年轻的战友，咋就得了这病？！”当天，魏逸博带着李保保连夜飞回上海……
李保保从边疆回沪住院期间，病床前始终放着一盆沙棘。生死之间，他念念不忘的仍是像沙棘一样守护边疆。陪床的战友邵引路回忆说，治疗中李保保仍坚持让他把中队的训练计划表贴在床头，并按照表上的内容坚持体能训练，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返战位。
尽管心中充满着对生的渴望，然而命运却不遂人愿。２０１８年春节过后，李保保的病情急转直下，心知来日不多的他对战友说：“如果有来生，还愿为国牺牲。”
李保保的老搭档、退伍战士桂建荣听闻老战友生命垂危，特地从家乡赶到上海见他最后一面，此时，李保保已昏迷多日，气若游丝。“李保保班长……”来到战友的床头，桂建荣轻喊一声，李保保竟从昏迷中醒来，突然张口回答：“到！到！到！”
三声“到”，李保保用尽了全部力气，这是他生命的绝唱。辞世前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想着回归战位……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李保保走后，他的床铺一切如旧，每天都有战友打理；每次晚点名，中队呼点的第一个名字是“李保保”。中队官兵动情地说：“在我们心里，李保保从未离去，他就像一株沙棘，永远地扎根在边疆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