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维雍：断头不做降将军
■刘哲睿
抗日名将阚维雍，原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一军一三一师少将师长。１９４４年１１月，他奉命率领部队防守桂林，抗击日军入侵。守城期间，他率部奋勇杀敌，在桂林城破之际，他举枪自杀殉国，表现出中国军人的民族气节和刚毅勇烈。新中国成立后，阚维雍相继被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和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２０１４年９月被列入民政部公布的第一批３００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抱定“誓与桂林共存亡”之信念，毅然担起城防重任
１９４４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接连失利，遂调集１５万人的兵力，沿湘桂线南犯广西，妄图打通“大陆交通线”，挽救其孤悬东南亚的部队。同年８月，时任第三十一军一三一师少将师长的阚维雍奉命率部从驻地钦州、防城徒步开赴桂林参战。途经柳州时，他顺路回家看望。由于路途劳乏，到家时阚维雍的双脚已经红肿、溃烂，亲属劝他休息一两日再走，但他求战心切，仅停留不到一小时便继续挥师赶赴桂林。
１９４４年９月中旬，阚维雍率部抵达桂林后，立即投入到紧张的战备工作中。就在此时，蒋介石一面将嫡系部队集中到贵州“整训”，一面下令国民党桂系部队“死守桂林三个月待援”。面对向桂林杀来的１０余万日军，桂系将领为保存实力，竟以“机动作战”为名，将负责城防的四个师中实力较强的两个师调出城外，致使防守桂林城的部队仅剩阚维雍率领的一三一师和多数为新兵的一七〇师及配属的一个炮兵团和一个高炮营，共１７０００余人。为此，桂林城防司令部不得不重新布防，命令一三一师负责桂林东、北两个方向及核心阵地的防务（又从一三一师抽调一个营担任城防司令部警卫）；一七〇师负责西、南两个方向的防务。
当时，很多桂林城中的国民党将领认为：人数和装备均处于绝对劣势的城防部队根本无法完成“死守三个月”的任务，并私下做好了逃跑的准备。阚维雍虽明知守城是九死一生，但毫不惊慌，并坦然表示：已做好誓与桂林共存亡的准备。在给家属的信中，阚维雍写道：“不独不怕敌人来攻，正恐其不来攻。”“桂林天险，加以工事完成，真所谓金城汤池……官兵战斗意志旺盛，此战确有把握。”他在给其妻的信中写道：“此次保卫桂林，大会战不日即可开幕，此战关系重大，我得率部参加，正感幸运！不成功便成仁（战死叫做成仁），总要与日寇大厮杀一场也。”
此后，阚维雍继续指挥部队疏散居民、利用岩洞抢修工事，并每天深入各部队、各阵地进行战前动员。在师长的激励下，一三一师官兵均表示：“奋勇杀敌，誓死保卫桂林。”
率部浴血奋战，打退敌人多次进犯
９月下旬，日军开始向桂林进犯，由桂林派出的国民党桂系部队与日军打了一些小仗后即行撤退。当日军进至桂林外围时，部署在桂林城外的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部、第四十六军军部、新编第十九师、第一七五师、第一八八师等所谓“机动作战”部队也跟着慌忙撤退，桂林城内的守军变成了孤军。
１０月下旬，日军对桂林形成合围，又经一周准备，于１０月３１日上午开始进攻。其攻击的重点是一三一师防守的东、北两面阵地，战斗中，阚维雍冒着枪林弹雨亲临前线，指挥部队英勇反击，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犯。
在随后的几天里，阚维雍指挥一三一师官兵凭借桂林溶洞地形节节抵抗，予敌以重大杀伤。敌人久攻不下，遂调集重炮、坦克和飞机助战，又接连向一三一师官兵阵地施放毒气、喷射火焰，并利用一三一师缺乏照明设备的弱点接连发动夜袭。一三一师在敌人优势兵力的猛攻下伤亡惨重。战斗中，屏风山、猫儿山等工事被敌攻陷，守军大部牺牲，三九二团团长吴展阵亡；坚守在七星岩的一三一师三九一团８００多名官兵壮烈殉国……
随着城外阵地接连丢失，一三一师各营之间的联络也随时有被敌人切断的危险。阚维雍立即命令各部队，要求大家“但凭军人报国的满腔忠心，保证有一个掩体打一个掩体，有一个人打一个人”。
１１月８日，日军集中火力摧毁了一三一师桂林北门外的阵地，守军伤亡巨大，余部被迫退入城内，继续与敌人血战。
城破之际自戕殉国，实现“大忠大孝，成功成仁”之诺言
１１月９日，大批日军渡过漓江，向桂林城内发动全面进攻，阚维雍指挥退入城内的官兵继续顽强抵抗。１０日下午３时，阚维雍等调集预备队发起反攻，收复了城外部分阵地，并将攻入城内之敌围困起来。
１０日下午４时许，阚维雍正在指挥部队和敌人激战，忽然接到桂林城防司令韦云淞“在铁佛寺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的命令。阚维雍立即前往，并在会上向城防司令部提出继续坚守的主张。韦云淞则指责阚维雍作战不力，接着又宣布决定弃城突围。
阚维雍听后，心情极为沉重。会后，城防司令部诸人留阚维雍一起吃晚饭。据时任桂林城防司令部副参谋长的覃戈鸣回忆：“阚维雍和我们一面喝，一面谈，席间他斟满了一大杯喝下去，并说：‘来生再见！’防守司令部参谋长陈济桓拉一拉他的手说：‘不要讲这种话！’我看见阚维雍态度仍和往常一样平静地回他的师部去了，我没想到他这时已经决定自杀。”
当晚７时许，阚维雍返回一三一师师部，师部人员已集合在会议厅等候。阚维雍当即召集师直各处室主任、各直属连长和有关人员开会。会上，他向大家检讨自己对未能完成坚守桂林的任务负有责任，接着向各部布置突围路线和时间，然后又对大家说：“目前战况危急，毋须再叙，现在你们马上准备率所部突围外战，不能再在此困守待毙了。我要执行军令，完成我的天职，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卫士杨霖超听后急忙劝说：“师长请换便衣，我领您从小路突出去。”参加会议的人也跟着说：“师长不走，我们也不走！”阚维雍以命令的口吻说：“你们突围出去，我不能走。”说罢，挥毫写下绝笔诗一首：
千万头颅共一心，岂肯苟全惜此身；
人死留名豹留皮，断头不做降将军。
写毕，阚维雍将这首诗交与参谋主任钟其富，又将装有任职令、履历表、地图的包和一方写有“大忠大孝，成功成仁”８个字的手帕交给卫士杨霖超，并嘱咐杨霖超说：“如我发生不幸，你将这些物件带到融县交给我妻子，叫她不要过分悲伤。儿女的教育费用国家必有照顾。”接着，又对其他官兵说：“我死之后，师长职务由郭副师长代理……桂林的防守失败了，相信中国是不会亡的！”说完，他以稍事休息为由走进后面电话机房，将灯熄灭，随即举起手枪自戕殉国，时年４４岁。
众官兵闻声冲入房内，已经抢救不及。大家悲泣不已，连忙把师长的遗体用一三一师军旗包裹，放入在城内找到的棺木，就近掩埋。随后，一三一师大部官兵遵照师长的生前部署，奋勇突出重围。
１９４５年４月，国民政府追晋阚维雍为陆军中将。抗战胜利后，阚维雍遗体被葬于桂林七星岩霸王坪。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阚维雍相继被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和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２０１４年，阚维雍被列入民政部公布的第一批３００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作者单位：燕京理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