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飞鹤

来源:中华英烈网责任编辑:高千一2017-11-15 14:13

蓝飞鹤,原名福来,字一翀,畲族。1901年5月14日生于福建省惠安县新亭村一个清贫的耕读人家。父亲蓝丽生,是前清秀才,一生贫寒,为人耿介刚直,富有正义感。母亲蔡劝,勤劳俭朴,为人贤良。蓝飞鹤4岁时,父亲到泉州河市山乡执教,他随父同往,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穷山僻壤的民情风物,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深刻的印记。他那“似带白云锁翠峦,一峰隔作两峰看”题画诗句,就是对泉州山村的深情缅怀。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时代的风暴震荡神州大地。正在集美学校攻读的蓝飞鹤,一面如饥似渴地阅读《新青年》等革命书刊,一面参加社会的实际斗争。1920年,集美学校学生为反对学校当局对进步学生的种种思想钳制和迫害,举行了罢课、停膳斗争。蓝飞鹤因是这次学潮的骨干之一,而被开除出校。但是,他毫不气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是年秋天,蓝飞鹤进入泉州省立第十一中学读书,后来又因参与学潮被学校开除。1921年春,他就读于泉州私立明新师范学校。校长侯鸿鉴是个思想较为开明的老教育家。他在这所学校读书期间与进步师生一起组织了“明新剧社”,编演了现代话剧《黑籍冤魂》,大力宣传提倡新文化、新思想、新科学。毕业时,老校长亲写“外园而内方,智慧而思密”的题词为他赠别。

旋即,蓝飞鹤回到惠安,面对备受军阀、土匪蹂躏而满目疮痍的故乡,激愤地写下这样一首诗:“闽南土匪惠安最,此剥彼敲无已时;饭桶大官如醉梦,倒悬民苦有谁知?”为家乡苦难的父老吐出了心中的积愤。

蓝飞鹤回乡后,在一所小学任教。课余,他专攻美术,于中国画、水彩画、油画、木炭画均有较深的造诣,并以此旁及雕刻、金石和摄影艺术。他擅画独立的山石、迎风的古松,尤喜画那傲霜凌雪的水墨梅花。其间,他还写下大量抒情言志的诗、词,汇编成为《白云诗集》。这些作品,集中表现出他那热爱祖国、追求革命、向往光明的崇高情怀和节操。

蓝飞鹤来自农村,同劳动人民有着水乳交融的深厚情谊。他曾在一个竹制笔筒上刻了“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的诗句,表达了他不同流俗、鄙薄权贵的铮铮傲骨。他还在一幅自画的引颈报晓的雄鸡图上,以“普罗”的署名题了“苍茫四顾皆昏黑,长夜一声天地白”的诗句,寄寓了他对新的社会制度的热切向往和追求。他曾脱下学生装,挥镰参加农业劳动,一时被传为“秀才下田”的佳话。每逢寒暑假期,他经常同一大批志同道合的热血青年聚集在一起,谈论政治,抨击时弊,对风雨飘摇的神州充满无限的赤子之情。他为首发起组织了旨在改造社会的“崇实社”,组织了志在锄奸铲暴的“热血团”。这些初期爱国社团虽然没有发挥实际的革命作用,但他却因此认识、团结了陈琨、曾赍弼等一大批优秀青年,互勉共进,先后走上革命道路,成为后来惠安暴动的骨干。

1923年,蓝飞鹤就聘于厦门禾山云梯中学,任美术教员。当时军阀混战,列强内侵,他在这座海上花园中目睹日本浪人、英美水兵种种令人发指的罪行,目染反动官吏躬身媚外、奴颜婢膝的种种劣迹,痛切感叹说:“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对反动当局表示了极大的义愤,对苦难的祖国寄予深沉的忧虑。他填了《长相思》一词:“笑羊昙,哭羊昙,鹭岛无山不瘴岚,遥看双?生何堪,死何堪,生死关头静坐参,君心甘未甘?”道出了他此时心中的块垒和未能以身事国的苦闷。

鹭岛两年的执教生涯,激发了他炽烈的爱国热情。翌年,为了寻找改造社会拯救国家的真理,他毅然辞去待遇优厚的云梯中学教职,只身出国,远渡重洋,到了东南亚的新加坡。

新加坡之行,开拓了他的眼界。后来,他由友人介绍到英属沙捞越诗诬华侨小学任教员,同华侨建立起亲密的联系。不久,他因组织、领导了沙捞越贫苦华侨的罢工、罢市、示威、请愿、反迫害、争人权的斗争,被当地政府驱逐出境。

1927年秋,蓝飞鹤带着一颗创伤的心,回到了自己的祖国。1928年冬,他经蔡竹如介绍,认识了共产党员、黄埔军校第五期学生陈平山。尔后,他从陈平山那里借阅了许多马列主义著作,较为系统地接受了马列主义思想。他联系中国的社会现状,研究中国革命的实践,懂得一个真理: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拯救国家民族于危难,解救工农大众于水火;革命要成功,必须用革命的武装去反抗国民党的反革命武装。经共产党的教育和考验,他终于以自己的具体行动,同他的“结拜兄弟”、国民党惠安县党部书记杜辉分道扬镳,彻底决裂。为了革命的需要,在陈平山直接领导下,他前往东岭乡办民团,为党争取、掌握了一部分枪杆子,掩护陈平山开展“兵运”工作。

1929年初,由陈平山介绍,蓝飞鹤被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一位热情的爱国青年,几经坎坷、几经蹉跎,终于走上了革命道路,决心为共产主义的壮丽事业奋斗终生。不久,蓝飞鹤到泉州,以当小学教员为掩护,把全部心血倾注到无产阶级革命的事业中,他已迁往泉州的家庭也成为地下党的活动据点。

1930年2月15日,中共福建省委在厦门召开第二次党代会扩大会议,党中央代表恽代英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会议决议指出:“泉属、莆仙是历来军阀混战,土匪扰乱,群众受祸最烈的区域。应加紧发动和领导群众进行游击战争,武装暴动。”这次会议之后,蓝飞鹤奉调厦门,具体领导中共福建省委直属厦门港区的工作。时厦门港区的码头、贫民窟、街道凡有海员、装卸工人集中的地方,就有蓝飞鹤的身影出现。他总是沉着、机智地在工人中交朋友,悄悄地传播革命思想,启发工人的觉悟,组织工人的斗争,贴标语,散传单,举行游行和集会。他事必躬亲,身体力行,同国民党政府的军警展开了多次的斗争,有计划地配合了当时省委在厦门的整个斗争部署。4月下旬,由于叛徒的出卖,省委机关又一次被破坏,白色恐怖笼罩着整个厦门。在那艰苦的岁月,陶铸组织领导了震撼全国的厦门大劫狱。

厦门大劫狱胜利完成之后,在省委指示下,党组织向内地撤退。5月下旬,蓝飞鹤调任中共泉州特委组织部部长,具体担负泉州工人运动的领导工作,兼管惠安方面及配合特委军委的兵运工作。

在泉州,他经常又以厦门港区那个“神秘”的苦力车夫的面目出现在大街闹市,深入人力车夫集中的地方,嘘寒问暖,借火、递烟、拉家常,甚至同他们倒头睡在一起,成为工人们的知心朋友。慢慢地,这些社会最低层的苦力就懂得了世道为什么不平,懂得了共产党才是穷人唯一的救星。局面打开了,泉州人力车工人的群众组织也就建立了起来。随后,他又深入建筑工人的队伍,开展活动。于是,泉州的工人运动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因此,他发动组织了泉州市人力车夫、泥匠、木匠、搬运工人,在市区最热闹的南十字街举行一次工人集会大示威,大造革命舆论。在这次工人集会示威活动中,又一次表现了他出色的组织才干和领导艺术。

6月间,中共福建省委两次指示泉州特委迅速领导农民武装暴动。7月初,省委常委、团省委书记王德偕省委执委、职委书记苏亚德前来惠安,传达了省委同意泉州特委、惠安县委关于惠安举行武装暴动的报告的决定。8月初,省委书记罗明来泉州、惠安巡视工作,并在惠安胡埭头村召开会议,听取蓝飞鹤等关于武装暴动准备工作的情况汇报,强调指出:惠安暴动会攻县城之后,应立即挺进晋(江)惠(安)仙(游)交界三坪山区,建立游击根据地,打通泉属、漳属、闽西交通线,使闽西南游击区连成一片。会议决定成立“福建红军独立第一师”和“福建红军惠安总指挥部”,蓝飞鹤被任命为福建红军独立第一师第二团团长。会后,领导暴动的泉州特委和惠安县委负责人即在五陈山尾村陈琨家中召开会议,全面拟出惠安暴动方案,确定了惠东突破,惠北打援,会攻县城,进军三坪,然后向南安、安溪、漳平方面拓展,打通闽西南通道的计划。

9月14日夜,红二团集结于后洋村,立即召开排长以上军事会议,把原定正面进攻崇武民团的方案改为铲除五陈、山柄、安固、山腰等重点民团。因此暴动日期推迟一天。

16日清晨,红二团的战士臂缠红底白字的红军袖章,手持刀枪,高呼口号,唱着红军暴动的歌曲,在后洋村授旗誓师暴动。蓝飞鹤在誓师大会上宣布红军纪律,作了简短的讲话,发布出击命令。广大红军战士在团长蓝飞鹤、政委陈琨的带领下,在密集的枪声和宏亮的军号声中,一举攻占了山柄民团的碉堡,击毙民团总陈鸣周,镇压号称五陈一霸、土皇帝的陈奕昭,并把绣着铁锤镰刀的红旗高高插在碉堡顶上。在“红军来了!”“共产党来了!”的一片欢呼声中,蓝飞鹤主持召开了群众大会,公布了陈鸣周、陈奕昭的罪行;宣布没收其财产分给贫苦群众;烧毁二陈的债券、田契;正式成立五陈乡苏维埃政府。张贴出福建红军惠安总指挥部的布告和苏维埃政府的施政纲领。

苏维埃红色政权,第一次出现在福建东南沿海的广袤土地上。

这时,广大贫苦农民纷纷前来投奔红军,邻近乡村派来代表要求成立苏维埃政权,有些逃跑的地主豪绅被群众捉拿归案。蓝飞鹤不顾病魔缠身,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高度的警惕性,沉着而慎密地指挥战斗,一方面组织随军前进的少先队、宣传队沿途散发传单,张贴标语,宣传革命道理;一方面严格掌握政策,对敌人营垒进行分化瓦解工作,有力地向敌人展开了政治攻势。

17日下午,红二团到达胡埭头村,蓝飞鹤组织人员扩红,同时召开紧急会议,分析了惠东反动据点之一前林村的敌情,决定采取里应外合的办法奇袭前林村,为同惠北红一团会师扫清道路。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疟疾病复发了,但他拒绝了同志们劝他暂时撤到革命基点村去隐蔽养病的建议。

18日凌晨,红二团突袭前林村,逮捕了反革命分子林亮川、林孝纯和林溪成。召开群众大会,宣布三林欺压民众,破坏革命的罪恶,当场镇压了林亮川、林孝纯两人。随后,蓝飞鹤即带领红军队伍继续向屿头山进发,于黄昏时分抵达屿头村宿营。他派第一中队的两个分队到屿头山上担任警戒,自己带病坚守战地指挥所。

当晚,派往县城了解敌情的交通员还没有回来,与此同时暴动的惠北红一团也没能及时取得联系。这时,蓝飞鹤已病得十分厉害,仍披着一条红色毛毯抱病察看地形,检查岗哨,直至实在没有办法支持了,才在屿头山上一块岩石背后避风的地方,枕着一块石头,躺下休息一会,然后又强撑病体,巡视前沿阵地。翌日凌晨2时,他才下山回到屿头村祠堂宿营地。

19日,在黎明前黑暗的掩护下,国民党海军陆战队林寿国旅两个连、一个迫击炮排、惠安县民团常备队和部分乡镇民团1000多人,悄悄进逼屿头山阵地。在这风云突变的时刻,蓝飞鹤泰然自若,从容部署,指挥若定。他立即派一个连上山占住制高点,命令上山红军进入战斗准备,由政委陈琨指挥,曾赍弼营扼守正面阵地,迎击敌人。同时在南面山腰的树林里埋伏两个连,决计从侧面打击来犯敌人,掩护主力从北面突围,转移到群众基础较好的西山一带集结,然后逶迤向惠北红一团靠拢,实现挺进三坪山区计划。

蓝飞鹤迅速处理了有关文件,此时东南面已传来密集的枪声,屿头山前沿响起了红军战士的军号声,红二团指战员同数倍于己的敌军展开了血战。在两个余小时的激战中,红二团第二营营长曾赍弼、二团政委陈琨先后阵亡。在这一发千钧的危急关头,重病在身的蓝飞鹤毅然摔掉披在身上的毛毯,冲上前沿阵地,指挥部队按原计划路线撤退突围。直到大部队冲出危险区,他才和最后一批红军战士撤离阵地。

在突围路上,蓝飞鹤疟疾病愈加严重,他无法越过一条横在面前的大水沟,只好同三名战士拐进后溪村外一个草料间。为了保护另一位体弱的战友,他让了出来,同另一位战友继续向北突围,跑了十多里路,穿过一片冬青地,踏上海滩涂,前面突围的战友已遥遥在望,却撞上了从辋川赶来的曾纯如民团,不幸被捕。

敌人立即用汽车把蓝飞鹤送往县城。国民党惠安县党部书记杜辉、县民团团总康伯沧、县长陈乃扬满以为可以用收买的策略促使蓝飞鹤叛变,从而一举剿灭惠安共产党组织。于是,县长陈乃扬出面“盛情接待”,对蓝飞鹤说:“只要你不干共产党的事,以你的才华,到这边来,地位一定在我们之上。”稍停片刻,陈又接着说:“我们几位已经商量过了,你的安全,我们可以用生命作保。”

面对陈乃扬阴险狡猾的陈辞,蓝飞鹤义正辞严地回答:“我是共产党员,今天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一任听便,但要在我身上找到便宜,那是枉费心机的!我倒是要你们懂得:共产党人是不怕死的,是杀不绝的,人民已经觉醒,革命势在必胜!”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说完,面对这个堂堂的一县之长,蓝飞鹤鄙夷地瞟了一眼,径自往监狱里大步走去。

敌人诱降破产了。当天夜里,蓝飞鹤就被加上脚镣,反剪双手,上了手铐,送进第三囚室,与和他同时被捕的战友关在一起。在囚室里,他鼓励战友说:“不要灰心,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做得对,只要一息尚存,就要为共产主义斗争到底!”据当年关在同一囚室的难友回忆说:“飞鹤一被捕,就抱定必死决心,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死何足惜,义无反顾。他相信,我们的事业最后一定会胜利。”

9月26日傍晚,蓝飞鹤拖着沉重的脚镣,带着手铐,在全副武装的军警的监押下,沿途用沉深的声音唱着《国际歌》,缓步自如地走向马山顶刑场,在高呼“打倒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声里,为惠安劳苦大众的解放,为共产主义伟大理想,他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

蓝飞鹤牺牲了,但他革命精神是永存的。他那气势磅礴的狱中诗:“横胸铁血扫难开,浩劫摧磨志不灰。满地铜驼荆棘变,游魂应逐战旗来。”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不胫而走,鼓舞着无数革命志士,为共产义事业继续战斗。1932年,革命据点——五柳村人民创办了“醒民小学”,就是意在纪念他生前从事革命活动的功勋。一位参加当年惠安暴动的红军战士,冒着生命危险,至今尚保存着他亲笔书写“红军”两字的袖章。他另一首曾经震荡过泱泱长夜的《革命暴动歌》、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岁月,依然在当年的老红军、老据点村中传唱。

“长夜一声天地白”,赤县已是艳阳天。1955年晋江专署、惠安县人民政府在烈士的故乡修墓竖碑,建立革命优良传统和爱国主义教育的基地,以永远激励后人奋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