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权,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场上牺牲的最高级别将领。从1939年4月新婚,至1942年5月壮烈殉国,在21个月中,他一共向妻子刘志兰写了十余封家书。
左权心系革命事业,他在信中写下太行抗日根据地人民的战时生活:
“你们走时正是百团大战第一阶段胜利开展之时,不久结束第一阶段又开始了第二阶段,也获得了预定之战果,连克了数十个据点,尤以辽县以西至榆社一带据点全部克服,缴获极多。……但是大战发展到第三阶段就有些老火了。敌寇为加强的诱降阴谋,以其军事行动配合其政治阴谋,向我各根据地开始了大规模的连续扫荡,因此扫荡与反扫荡便构成了‘百团大战’第三阶段的全部。”
——1940年11月12日左权致刘志兰的第一封家书
1941年,太行山战事暂缓,战士们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9月,花开得正欢,左权在信中告诉妻子:
“我们的驻地虽狭小一点,经修整后较砖壁还好,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周围种了许多菜,还有不少果子,洋菊花已开三个月了,现还未完,大批菊花牵牛花等,开得甚为好看。……每次打开门帘,见到各种花的时候就想着我的兰,我最亲爱的兰。”
——1941年9月24日左权致刘志兰的第四封家书
在信中,左权流露出对刚刚投身革命的亲密伴侣无微不至的关心:
“延安一切都很好,你的生活应活泼一些,不要怕见人,养成孤僻是不好的。此间最近时期已不及夏秋时候的热闹,景象也很凄凉,但还不甚冷,下雪很少,每天还可晒太阳。你何时可以入学,可能进什么学校,能预定吗?望告我。延安学校都更正规化了,对学习当更好得多。”
——1941年12月18日左权致刘志兰的第七封家书
▲左权与妻子刘志兰、女儿左太北合影。
对刚出生才几个月就离别的女儿,左权非常担忧、思念。几乎在每一封信中,他都会问候女儿的情况:
“北北现在怎样?她在你的妥善的养育中,我是最放心的。快将两年了,对她的估计确不足,去年做的棉衣,我总以为是大了,还须一年后才能穿,那知恰恰相反,已经是小了。单衣今夏能穿吗?儿童节日必有一场热闹,想来你们当在忙碌的准备着。北北也可能出席比赛,或还可能获得锦标,是不是?我总是这样想着,北北在良母的怀育中确是幸福了。做妈妈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也是我感到最难过和时刻担心的。”
——1942年4月1日左权致刘志兰的第九封家书
左权还在信中说,要告诉女儿,她的爸爸在与日军战斗:
“不要忘记教育小太北学会喊爸爸,慢慢的给她懂得她的爸爸在遥远的华北与敌寇战斗着。”
——1941年9月26日左权致刘志兰的第五封家书
1942年5月22日,前一封信刚刚发出半个月,一位叫江明的同志因事去延安,左权又给妻子写了两页纸,请江明带给妻子:
“在闲游与独坐中,有时总仿佛有你及北北与我在一块玩着、谈着,特别是北北非常调皮,一时在地下,一时爬着妈妈怀里,又由妈妈怀里转到爸爸怀里来,闹个不休,真是快乐。可惜三个人分在三起,假如在一块的话,真痛快极了。……志兰!亲爱的: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愿在党的整顿之风下各自努力,力求进步吧!以进步来安慰自己,以进步来酬报别后衷情。”
——1942年5月20日左权致刘志兰的最后一封家书
这封家书是左权牺牲前几天写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1942年5月,日军调集了3万多人的部队,向根据地的腹地扑来。5月24日晚,根据情报分析,彭德怀、左权研究决定,八路军前方总部马上转移。上万人的突围队伍,拥挤在狭窄的山路上,很快被日军发现。面对极度危险的处境,左权坚持留下来,带领特务团一部分人,在十字岭担任掩护任务。日军发现了八路军分路突围的意图后,迅速收缩合围圈。敌机轮番投弹,炮弹投向密集的人群。炮火中,左权站在山口指挥,突然,一块弹片击中他的头部。1942年5月25日下午5时,左权壮烈牺牲。这一天,距离女儿两周岁还差两天……
左权壮烈牺牲后,彭德怀写下《左权同志碑志》:“壮志未成,遗恨太行。露冷风凄,恸失全民优秀之指挥;隆冢丰碑,永昭坚贞不拔之毅魄。”
朱德赋诗悼念:“名将以身殉国家,愿拼热血卫吾华;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
1949年,朱德要求入湘部队绕道醴陵,去看望左权的老母亲。母亲这才知道,自己日思夜念的儿子,已经在7年前为国捐躯。坚强的母亲没有恸哭,请人代笔撰文悼念儿子:
“吾儿抗日成仁,死得其所,不愧有志男儿。现已得着民主解放成功,牺牲一身,有何足惜?吾儿有知,地下瞑目矣!”
(史料参考:《抗战家书:我们先辈的抗战记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