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篮——智勇双全的女交通员
■周红兵
周篮(1904—1975),小名三娣,是赣南游击战争时期秘密交通员中的女英雄。她生于清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娘家在江西省大余县青龙乡同盟村的塘角里。因为家境贫穷,3岁就给本县彭坑的农民刘彩秀的儿子刘汉光做童养媳。这对夫妇在山区艰苦生活中磨炼出一副山那样厚实和松柏那样刚强的性格,而且周篮聪明能干,机智勇敢。
1928年,周篮家邻近的广东省南雄县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周篮参加了农民运动地下组织。1930年五六月间,谢太谦、彭章卫领导农民又在南雄进行武装暴动。这次暴动的规模大,游击队的陈夫生问周篮能不能搞到炸药,周篮说:“我试试看。”第二天天还未亮,周篮动身去西华山,通过她两个弟弟买到了三筒炸药。当时,公路沿线都有国民党军队的兵检查。怎样把炸药运回去呢?周蓝想了一个办法:把带去的两个布袋,改缝了上下两层底,布袋的下层装好炸药,布袋的上层就买些其它物品做掩护。走到黄龙附近,就遇上国民党军的哨兵,搜遍周篮全身,未搜查两个布袋,她连夜即把炸药送到陈夫生手中,及时地支援了南雄农民的武装暴动。
1930年冬,陈夫生等几个游击队员在周篮家的楼上开会。周篮突然发现国民党兵进坑来了,她马上通知游击队往后山转移。在匆促的转移中,游击队在桌上遗留下两只手套,被国民党兵发现了。国民党兵说周篮家窝藏了“土匪”,对周篮进行恫吓毒打,要周篮交出“土匪”。周篮临危不惧,强忍疼痛,机智地说:“这对手套是你们自己人在前几天进坑搜山时留下来的,我们不敢乱动,还放在这里。”任凭国民党兵毒打、威胁,周篮一口咬定,国民党兵无计可施,只好罢休。
1932年冬,接连下了几场大雪。隐藏在彭坑附近石璧的几个游击队员,因彭坑、大兰都驻扎了国民党军,好几天不能下山取粮食。周篮内心焦急,就用干粮袋装了六七升大米,向邻居借了一口小锅,拣了一些碎木炭,偕同丈夫刘汉光于深夜避开国民党军哨兵,给游击队送去。游击队员们见周篮送来了米,又带来了木炭和锅,真是雪中送炭,激动得异口同声地称赞周篮夫妇是他们的好哥嫂。
1936年春,陈毅来到彭坑,听说周篮机智勇敢巧妙地支援和掩护游击队的事迹,十分称赞,便在周篮家的后山上搭了个茅棚,作为游击队员的住处,陈毅和陈丕显都常到那里去。
1936年的端午节,天下着大雨。周篮照常用那只竹篮盛了满满一篮粽子,来到她常来的那个茅棚里。看见周篮冒雨送来的这些充满革命情谊的粽子,游击队员们都非常激动。陈毅亲切地问道:“表嫂,你叫什么大号呀?”警卫员小聋牯也说:“是呀,大嫂经常给我们送吃的,请把名字告诉我们,将来革命胜利了,我们也好来看望你呀!”周篮笑着说:“我是个女子,从没有取过号,小名三娣,就叫我三娣吧!”陈毅风趣地说:“闹革命嘛,男女平等,你该有个名字啰!”周篮笑着说:“好是好,只是我没文化,你给我取个名字吧!”陈毅想了想,爽朗地笑道:“这样好吧,大嫂天天给我们送饭,买东西,手里少不了一只篮子,就叫周篮吧!”大家都赞同地说:“这个名字好,很有纪念意义。”从此,周篮就成了她的正名,游击队员们亲切地叫她“周蓝嫂”。
这年,由于国民党军频繁“清剿”、“封山”和“并村”,山里游击队的给养极度困难。当时,周篮家有年老的婆妈和几个年小的儿女,劳力缺乏,生活并不宽裕。但她心系艰苦奋斗的游击队员,每天还是照常地提只篮子,以上山打猪草为名,把油、盐、菜饭给游击队送去。当遇上他们开会时,她就自动留在茅棚外装着割猪草,为游击队放哨。国民党军进坑来了,周篮就马上向棚里发暗号,游击队便从容、安全地转到深山里去。
游击队有事常来找周篮夫妇商量,而国民党军又常来搜山。这样,游击队白天来会暴露目标;晚上来,周篮家那只狗又叫得厉害;再加上他家住房外还有道围墙,叫门很不方便,这使游击队很为难。后来周篮送东西去游击队时,特地带上家中这只老黄狗,让游击队员拿东西给它吃,熟悉以后,晚上游击队员来它就不再叫了。她还告诉游击队员说:“每天晚上我关门的时候,在围墙脚下放一条凳子,你们可以踩着凳子翻墙过来,就不惊动别人。”从此,联系工作就方便多了。
1936年8月,陈毅的腿伤复发了。那是1934年兴国老营盘战斗中负的重伤,由于游击斗争环境艰苦,陈毅的伤情时常复发。这次大腿肿得像个冬瓜,痛得十分厉害。因为山上草棚简陋又潮湿,陈毅搬到周篮家养伤。陈毅来后,周篮一家热情接待,把他隐藏在存放粮食和农具的楼上。
在当时,游击队缺医缺药,红汞、碘酒都不容易搞到,更谈不上使用抗菌素了。周篮就采取土办法,从山上采草药,熬大桶药水,为陈毅薰洗伤口,然后又用草药外敷。就这样,经过几次的治疗,腿肿渐渐地消了,伤口也愈合了,陈毅高兴地说:“周篮嫂,你没有用一滴红汞、一块纱布,就把我的腿治好了,你成了一位高明的医生啰!”周篮笑着回答说:“其实,我也是没办法,试着干的。”
在陈毅养伤期间,国民党军不时地进坑来“进剿”。为了保障陈毅的安全,周篮时刻都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一天傍晚,陈毅坐在屋后的一棵桐树下看书,警卫员小聋牯在旁边擦枪。此时,周篮在房前圳沟里洗衣服,突然发现一群国民党兵已经快到家门口了,情况万分危急,怎么办呢?回到家去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周篮见房前有一只猪,急中生智,用石头打猪,边打边大声叱骂:“你这只瘟猪仔,不赶快回家,这么多兵来了,会把你打死的。”陈毅等听了,连忙转移到深山里去了。国民党兵搜查了周篮的家,但什么也没捞着,就溜走了。第二天,陈毅回来对周篮说:“哈哈,周篮嫂,你真有法子啰!”
1936年以来,国民党又采用移民、并村、封山、封坑、严密保甲、限买、连坐等狠毒手段,企图把红军游击队扼杀在深山里。面对这一情况,周篮每逢墟日,就早早地挑着柴上墟卖,买回游击队需要的东西。国民党军严格控制墟场,买卖限量,进行墟场检查,对多买者以“通匪”论处。周篮就机灵地采取分散购买的办法,东摊买一点,西铺买一点,凑买好了,就把东西放在篮里,上面盖上些青菜、薯藤等物。她穿得破破烂烂,装着老老实实,一次次地混过检查,把东西送到了游击队。
一天,陈毅要她设法多买点电池回来,周篮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她按照当地老人的习惯,提着一只火笼去池江墟,一次就买回15对电池。周篮故意开玩笑地说:“咳!今天白跑了一趟,电池没买到。”陈毅信以为真,安慰她说:“这算啥子啰!今天没买到,下次再买嘛!”陈毅见周篮手里提着一只火笼,好奇地接过来掂了掂,惊讶地说:“嗨,好重呀!火笼里装的啥子宝贝,是金子还是银子呀?”他一边说,一边拨开火笼面上的灰,露出崭新的五羊牌电池。陈毅哈哈大笑着说:“周篮嫂,真有你的!你骗过了敌人的哨兵,差点儿把我也骗了。”
1937年“七七”事变后,经过同国民党谈判,项英、陈毅和他们领导的游击队都出了山,在小汾、弓里、板棚等地集中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第一支队一部,准备开赴抗日前线。临走前,陈毅特地把周篮请来,要她跟新四军战士讲几句话。周篮勉励新四军战士到前方英勇杀敌,把前方的胜利消息不断寄来,并表示在后方努力搞好生产和支前工作。
到了1939年,国民党当局背信弃义,制造摩擦,又对中共赣南特委进行武装袭击。赣粤边的革命人民为坚持抗日,拿起武器自卫。彭坑又成了抗日锄奸武装工作队经常活动的地方。周篮仍不减当年勇气和机智,又提起那只篮子奔走在家乡的山山水水,继续支援、掩护抗日游击队。
一天清早,板棚的地下交通员刘老五来到彭坑交给周篮一块手表,要她亲自交给赖文太(当时的地下中共大余县委书记)修理。赖文太在家时做过铜匠,会修钟表。恰巧这天上午,赖文太和兰小鬼因下山搞粮食来到周篮家。周篮把手表交给了赖文太。这天正是池江逢墟,赖文太告诉周篮赴墟给他买一块棚布,并约定傍晚来取。周篮买回棚布,正坐在院门口等待自己人来取布,忽然发现坑外来了一队国民党兵。这时,兰小鬼也正下山来取布。周篮着急地连忙向兰小鬼摆手示意:不能来,有危险!兰小鬼明白了周篮的暗号,机警地退回山上丛林中去了。
第二天清早,刘老五来到周篮家,追问手表给赖文太没有?什么时候赖文太把手表送回来?……周篮从他的问话和表情中,发现刘老五不像往常那样,联系到昨晚国民党兵突然进坑的事,不由心生疑窦,开始警惕起来。刘老五走后,周篮马上到板棚打听,才知道刘老五已经叛变了。原来修表一事,是国民党军捉拿赖文太的圈套。周篮急忙回坑,把这个重要情况告诉了地下党组织。当她回到家里时,发现国民党军果然早已偷偷溜进了坑。国民党兵在彭坑埋伏了几天,结果扑了个空,便丧气地走了。
过了几天,叛徒刘老五带领国民党军来到彭坑把周篮抓去,在池江“清乡”委员会对周篮进行审讯和拷打,要周篮说出刘新潮(即刘建华)、赖文太等特委、县委领导人的住处来。周篮忍着剧痛,守口如瓶,没有吐露半点真情。国民党军一筹莫展,只好把周篮放了。
1949年10月1日,天安门的礼炮宣告了国民党政权的垮台。周篮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1951年,周篮得了一场大病,她躺在床上,想起过去与游击队员们战斗在一起的情景,特别想念当年战斗在彭坑那些游击队员。她拿出当年陈毅送的几张照片,对孩子们说:“不晓得高老俵(指陈毅)、陈阿丕(陈丕显)、杨尚奎、刘新潮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毅、陈丕显、杨尚奎、刘建华等领导,一直没有忘记当年和他们一块战斗,为支援和掩护游击队作出贡献的周篮嫂。1962年,中央在北京召开7000人大会期间,陈毅、陈丕显看望和宴请参加会议的大余县领导时,都问起周篮的情况。县领导回县后,向周篮转述了陈毅、陈丕显对她的问候,并表彰了她在艰苦的游击战争中支援红军游击队的功绩。
周篮当年支援红军游击战争的动人事迹和贡献,受到人民群众的赞扬和崇敬。1962年12月,在大余县第四届第二次人民代表大会上,周篮被选为县人大代表和人民委员会委员,在同时召开的政协委员会上又当选为县政协常务委员。
1975年12月7日,周篮病故,终年7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