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节前,伴着“离京潮”,北京就变成了一座空城;而春节后,随着“返京潮”的开始,北京又恢复了往常的喧闹。
但是对于军人来说,春节后的“离京潮”却堪称“返京潮”中的“最美的逆行”!
年前,一通电话让本想请假回家订婚的我有些手足无措……
十几天前:“本来今年都说好了回来订婚,你哪有那么忙,一天天的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我的闺蜜和同事们都说你这就是不在乎我,咱俩的关系是不是该重新审视一下了!”这是女朋友打来电话一气的抱怨。
“小(儿),你都两年多没回家了,你妈想你老是哭,今年想去看看你,能请两天假吗?”轻易不给我打电话的父亲几乎和女友同时打来了那个已经按捺已久的电话。
十几天后:互相冷静了许久,女朋友又打来电话:“五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五年来也没有走进你的部队生活去了解你,我想亲自去看看究竟再说,要不然不熟悉你的生活环境对咱俩的感情终究是一道隔阂。”
我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又想起父母也要来,单位改革又刚刚起步,请太长时间假会耽误许多工作,两相为难。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女朋友陪父母来北京,但是在传统的家庭和婚姻观念里,结婚前没有长辈的应允,女方擅自见男方家长是很不合规矩的,甚至会有别人鄙夷的眼光。眼看五年的感情几近凋零,她考虑再三,在大年初一晚上发来消息:“我愿意给你也给自己一次重新认识你的机会,因为我还不是完全了解军人。”
心想着身旁没有晚辈陪伴的父母和顶着巨大压力的女朋友,我入伍以来第一次在工作时间向组织请假:“指导员,有件事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我两年多没回家了,父母想来部队看看我,本来准备回家订……”。
话还没说完,指导员早已接过话去:“一定要好好陪陪叔叔阿姨,让老人放心,咱们都不容易,改革刚完成大家都牺牲很大,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给父母尽到咱们为人子女的孝心,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谢谢党支部,谢谢指导员!”好多话突然想和指导员表达却只是汇成了这十个字。
年后,女朋友带着父母如期而至。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几年里我这个“传话筒”还是让相互间有一定的了解,不至于太尴尬。中队长专门介绍了我的工作情况和表现,加上接下来的了解,家人才更加了解到军人这份工作的坚守与忙碌。而女朋友在亲身感受了我的生活节奏之后,也变化很大。
母亲小学三年级还没有读完就迫于家境贫寒而辍学,父亲直到2016年才硬着头皮学会用智能手机开视频,方便与不能回家的我联系,女朋友突然提出要教父亲用导航、坐地铁,父亲像个学生一样一遍遍的反复问着,第一次感觉到父亲对新生事物没有了畏惧反而愈发新鲜,第二天送他们回家,父亲竟主动在前面领路。到了火车站,父亲如释重负的说了一句“我知道咋去俺小(儿)那(里)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父亲那份新鲜感的勇气竟然来自于我,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是识字的,但仅认得店里卖的货物,除此之外寥寥无几,知道北京人挤后,父亲甚至把家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了母亲小臂上以防走失,来到北京母亲偷偷告诉我:要不是俺小(儿)在北京工作,北京地铁站牌上俺有一半的字到现在都不认识,至少现在俺知道俺小(儿)住的地址咋写了。这时我才回想起父亲在学坐地铁时母亲在一旁一直认真的听着,看着。我给母亲竖了一个大拇指,心里却愈发的温暖、温暖、再温暖。
一天半的时间真的好快,父母要赶回去开业,女朋友还要回去参加培训。
一路上,心里的不舍都写在了脸上,到了检票口只有女朋友和我拉着行李箱停在围栏外,爸妈都缓缓地走进了检票口围栏,女朋友看着两个行李箱有点不解的问:“叔叔阿姨,帮我拿一个行李箱”。
父亲听到了,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这才意识到原来我是进不了检票口的,急忙从队伍中挤回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母亲却在嘈杂中没有听到呼喊,走进了检票口。年逾半百的父亲低着头红着眼圈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却一直哆嗦,以一个男人的尊严极力克制着,我也极力克制,一把搂过父亲让他的眼泪浸在我的肩膀,也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花,因为父亲曾跟我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在这样人群聚集的地方。
我双手慢慢推开父亲,看到泪水还在父亲脸上那被岁月割开的皱纹间分流汇合,轻轻地把它从父亲脸上揩去。检票员看到了这一幕,咬着嘴唇,左手敲着玻璃右手指着我提醒正要检票的母亲,母亲回头喊了一句我这辈子都内疚不已的话“小(儿),你不送俺了嘛?”我这才意识到母亲对火车站检票口的认识还停留在电视上——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
我怎么会不去送您呢!
我牵着母亲的手,叨念着嘱咐了一万遍的话“娘,晚上要早点休息,别忘了吃降压药……”女朋友在一旁捂着嘴,红着眼眶。

我突然想起了余光中先生《乡愁》中写的: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如今这检票口就像那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亲人却在那头。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余光中先生那样的家国情殇。
在新兵连被战士们称为“冷面排长”的我,此刻竟也泪眼婆娑。模糊地记得他们走进检票口时,女朋友回头朝我点了一下头。
“你在进站的时候是不是朝我点了一下头?”我忐忑的询问和等待。
“你不是问咱俩能不能订婚吗?”她反问。
“谢谢你,我的未婚妻。”
“我知道了你的不容易,怎么会轻言放弃!放心吧,我会经常去看看叔叔阿姨的,等你回来。”
“逆行”已经逐渐成为武警官兵的代名词,无论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中消防武警“最帅的逆行”,还是九寨沟地震中“当时只想着冲上去”的“最美逆行者”都彰显着武警官兵用奉献扛起新时代强军重任的铮铮誓言!
春节假期即将结束,“返京潮”正在北京还未散去的鞭炮声中悄然开启,北京也即将恢复往日的繁华。然而,万千军属拥有的却是中华儿女对祖国最朴实的爱戴和对军人亲人的最大理解,军属——才是这个春节里“最美逆行者”。
回到营区,我正在值班室整理节后工作思路时有人敲门。
“报告!”
“请进。”
“报告排长,有个事跟您说一下,那个,我爸妈说明天刚好有时间来北京……”
“一定要好好陪陪叔叔阿姨,让老人放心,咱们都不容易,改革刚完成大家都牺牲很大,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给父母尽到咱们为人子女的孝心,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