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年,当我从你的角度,凝望台下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时,竟有些哽咽。佛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八百生灭”,我从没想过,在短短一瞬间,一个人的脑海里能够萌生出这么多念头。有自豪,平静的享受着台下如潮水般的掌声,若您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为我感到自豪。有失落,演讲结束后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惜无法与您分享。更有一种恍如昨日的感觉,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六年前,我站在台下,紧张的等待着你的表扬。
那是2015年8月到11月,三个多月的新训生活,相较漫长的人生来说是短暂的,因此我那几个月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就想从你口中听到对我的赞赏,虽然最终我从那批新生中脱颖而出,可惜却从未达到过您的期望,对于您,我内心一直是有愧疚的。
人们常说“成年人的崩溃是一瞬间的,也是无声的”。那天像无数个昨天一样,我们顶着烈日,在滚烫的地面上列队,等着你下达今天下午的训练课目,可能因为马上就要展开擒敌训练了,我们那总是踢不高的鞭腿,让你下定决心先帮我们开开韧带。我是第三个,前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和以前有新兵韧带被班长拉断的传闻,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甚至想到了自己韧带被拉断的场景。当你带着两个班长站在我面前时,我胆怯了,“班长,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你们按倒在地,双腿撕裂般的感觉和韧带会不会断掉的惶恐,让我从最开始的求饶,到最后大声的质问到你:“你除了兵龄比我长,还有什么比我厉害?个人能力、文化素质、军事体能,你那一项比得过我,凭什么我要被你摁着开韧带,你以为你是谁?”,你听完我说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反驳什么,但你双手更加用力了,直到我双腿分开快200度你才停下来,起身走向下一个人,站起来的时候你对我说:“我吃的苦比你多得多了,你现在所经历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此时我已经疼到无力反驳什么了,缓了好一会之后,我打算站起来,再和您说道说道。可是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后,我突然崩溃了,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能像孟郊考上状元那样“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现在我却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能做的只有尽量低下头,让眼泪混着汗水滴落,似乎这样我的崩溃就不会被人发现,可每一滴泪水都带走了我一分骄傲,也增加了一分不满。
当天晚上我找到您说:“班长,你擒敌很厉害吗?也没见你展示过,要不我们明天找个时间去南区训练场比比?”当我说完这句话,空气立马安静了下来,看着你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到时候让你没面子了,我肯定也不好过。可在我欲言又止的时候,你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比赛其实毫无悬念,我输了,可你并没有以一个成功者的骄傲来安慰我,而是把我叫到你身边说道:“我在当新兵的时候,军事素质比你差多了,只是我知道,我既然选择了做过河卒子,便只能拼命向前了。”说完你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走开了。我楞住了,脑海里开始不停地回想着您这句话,恍然发现,原来我早已没有退路,不习惯部队的生活,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并不能挽回我的尊严,反而如跳梁小丑般被生活所戏弄,我开始认真反思过往的经历,并试着认真对待未来的生活。
慢慢的,我发现生活开始垂青于我,各种肯定、表彰纷至沓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那时我就在想,无论未来的路上是否荆棘遍布,我都会以坦然乐观的态度去面对。我不会再为困难挫折找借口,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努力,然后安然接受成败得失,王阳明说过:“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动亦定,静亦定。”无论成功与否,我所经历的苦难都会照亮我未来的路,都是人生的经历,感谢遇见!
“苦难艰辛之大变局中,最难耐者能耐之,苦定回甘。”如今我已成为您所期望的那个人了,但因为曾经的无知无畏而在你面前做的那些傻事,让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十分羞愧。因此我再也没有与您联系过。可能有些人,有些事,正因为无法放下,便只能深埋心中。
我现在过得很好,那过往的所有经历都在塑造着我。有些人命中注定会出现,有些路山穷水尽也逃不开,有些事无论如何非做不可,而我只愿享受当下生命中的每一刻勇气,它让我时刻记得,我还有颗炙热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