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蛇文化”
■向贤彪
2025年是农历乙巳年,因为“巳”位于地支的第6位,对应的生肖是蛇,故而又称为蛇年。
在古代文献中,龙蛇常常并称。《后汉书·郎顗襄楷列传》中说:“龙能变化,蛇亦有神。”《管子·枢言》:“一龙一蛇,一日五化之谓周。”然而,龙毕竟是人们想象中的形象,蛇却是真实的存在。它不仅与中国人的生活联系紧密,而且在文化传承与发展中,成为华夏文明不可或缺的一个文化形象。
上古时期,人们既敬畏蛇又崇拜蛇。《韩非子·五蠹》记载:“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蛇,曾经是威胁人们生存的重要敌人。古人在日常生活中,逐渐由害怕蛇转向对蛇的敬畏,于是很早就将蛇作为图腾之一,由此产生了很多关于蛇的神话传说。
《列子·黄帝》篇说伏羲与女娲“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汉唐以来,大量壁画、帛画或石刻,都对伏羲女娲的形象有所反映,在这些艺术作品中,伏羲女娲大多位于画面的左右两侧。他们手中举着曲尺与圆规,人形的上半身朝向不同,但蛇形的下半身缠绕在一起。
我国南方多山多湖泽,草木茂盛,适于蛇的生存,人与蛇接触的机会更多,因而在战国楚墓中常能看到手中握蛇的镇墓神。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彩绘帛画上,人首蛇尾的大神位居中央,高高在上,显示出王者风范。
在后世的文化流传中,随着对蛇的认识不断深入,人们逐渐赋予蛇这一形象更多的内涵。
晋代干宝《搜神记》中,有《李寄斩蛇》的故事。少女李寄斩杀大蛇后,见到蛇洞穴中此前被害之人的骸骨,发出“汝曹怯弱,为蛇所食,甚可哀愍”的叹息。
故事借人与蛇的斗争,反映了我国古人在适应自然、改造自然过程中的生存智慧,讴歌了先民不畏强暴、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
由于蛇这一形象的复杂性、多面性,在民间传说中,蛇又具有美好善良的一面。
我们熟知并喜爱的白娘子,出自我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的《白蛇传》。其中篷船借伞、水漫金山、断桥重逢等经典情节表达了人们对自由恋爱的憧憬和对封建势力无理束缚的憎恨。
与其他很多动物不同,蛇,无足却能疾行如风;身形修长柔软,能够伸缩自如、缠绕盘旋。这种形体上的特点也给人以特别的联想。
古人以蛇喻书法,苏轼词《西江月·平山堂》写道:“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马致远曲《双调·夜行船·秋思》有“纵荒坟横断碑,不辨龙蛇”的句子。笔走龙蛇、惊蛇入草等词汇更是直接用来形容书法俊逸灵秀、气势磅礴,成为许多书法家追求的至高境界。
或许是受到蛇在草中爬行时或隐或现的样子启发,“草蛇灰线”法成为古典小说情节结构技法之一。金圣叹在评点《水浒传》时写道:“有草蛇灰线法……骤看之,有如无物,及至细寻,其中便有一条线索,拽之通体俱动。”“草蛇灰线”法也是《红楼梦》小说创作中采用的一个基本的、全局性的艺术手法。脂砚斋对《红楼梦》的批语中也屡次出现。
1934年,聂耳根据家乡昆明的传统曲目《倒八板》整理改编了一首民族管弦乐曲,将之名为《金蛇狂舞》。全曲以激越的锣鼓伴奏,旋律昂扬、热情洋溢,生动地再现了民间庆典的欢乐场面。2008年在北京举办的第29届夏季奥运会开、闭幕式中,运动员入场时反复演奏的《金蛇狂舞》有力烘托了这一盛会的欢腾气氛,体现出浓郁的中国特色。
从图腾符号到神话传说,从文学形象到曲艺创作,古往今来,蛇在中华民族的形成与发展中如影随形、相生相伴。它承载了厚重历史与人们的美好心愿,带给人们力量与希望,构成了华夏文明中蔚为壮观的“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