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画家乌合麒麟的数字评论性新闻漫画《和平之师》，揭露了澳大利亚军人杀害俘虏、平民的恶劣行径，此画经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推特上转发后，迅速走红并引起国内外的激烈讨论，呈现出很强的舆论引导优势。本文试图通过分析乌合麒麟现象级作品的主要特点，探析数字评论漫画在新媒体时代的传播价值，对增强军事媒体对外传播能力提出思考与建议。

关键词：数字漫画；评论漫画；对外传播

评论新闻漫画，是新闻漫画的一种。与新闻漫画中的报道性漫画不同，评论新闻漫画更注重在以漫画形式对新近发生的事实进行报道的基础上，融入态度、情感倾向，传达鲜明的立场与观点。数字评论漫画，是传统评论漫画创作基础与数字制图技术相互融合的产物，它的色彩更加多元，创作更加便捷，更便于在社交媒体中传播。漫画《和平之师》的跨国走红，表现了数字评论漫画本身强大的吸引力，也展示了这一类型漫画在舆论引导中的巨大潜力。

2020年12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其推特账号上转载《和平之师》，短短一天，转发量过万，赞同量3.8万多，这引起澳总理莫里森极度不适，他要求中国政府和漫画作者乌合麒麟对此事道歉。随后，乌合麒麟以画作《致莫里森》进行回击，国际舆论一度达到沸点。一位青年画家的漫画作品之所以能引起外交交锋、跨国讨论，点燃国际舆论斗争，固然与外交部发言人在推特上的影响力密不可分，但发挥关键支撑作用的，还在于乌合麒麟画作的内容本身。

一、乌合麒麟数字评论漫画的主要特点

（一）创作虚实结合，批评直指事件本质

不同于展现完整情节的连环漫画，乌合麒麟的评论漫画大部分为独幅作品，主题围绕一个核心事件展开，创作脱离了现实性图像素材的限制，并不直接表现事物原貌，而是进行事件要素的形象化提炼，在人为虚构的空间中引入新闻事实，用虚实结合的形态表达观点，引导受众通过联想获得对事实的逐渐认识，将批评矛头直接指向事件本身。这样的结合避免了照搬现实的僵硬表达，也在无形中规避了表达失实的风险。

在乌合麒麟的其他作品中也有同样的创作构思，作品《敬呼吸》反映了美国警察暴力执法7分钟跪杀黑人弗洛伊德的事实。构图上，并未出现被害人弗洛伊德的画面，而是以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使白人警察成为傲踞城市之上的庞然大物，其跪杀的姿势下站立着焦躁恐惧的非白人群体，使有色人种的生存恐惧跃然纸上。这样虚实结合的表现手法，反而直指主题—在美国，暴力执法不是个例，种族歧视依旧笼罩着非白人群体生活。

新闻漫画的素材虽然来源于新闻事实，但摄录时长、素材大小、报道立场等诸多约束都决定了新闻无法还原事实的全部面貌，漫画创作者通过以新闻事实为素材进行二次艺术加工，避免了照搬新闻图片缺乏批评性和随意嫁接事实可能引发报道不实等诸多弊端。例如，《查理周刊》同样取材弗洛伊德事件绘制评论漫画，漫画用意是嘲讽梅根与英国皇室的复杂关系。漫画中，英国女王采取同样姿势跪在梅根脖子上，配文：“梅根，为什么离开白金汉宫？”梅根回答“因为我不能呼吸。”漫画一出，批评英国皇室的声音不绝于耳，有评论说，这是在嘲笑梅根，但也嘲笑了弗洛伊德的死。虚拟的空间架构为作品思想性跃升提供了发展基础，但也成为不成熟创作脱纲离谱的主要原因，乌合麒麟评论性漫画中则注重虚实结合的恰当运用，是创作者新闻敏感性与艺术概括性两种高超能力的综合体现。

（二）巧用视角符号，深化思想主题

2021年初，乌合麒麟的新作《命令与征服》在推送6小时后，海外版知乎Quora展开了先于国内、热闹于国内的细致解读。在这张漫画中，特朗普、蓬佩奥、班农集合在情报中心，特朗普面对一张显示“红色警戒”游戏界面的大屏沉思，大屏充斥大量耐人寻味的细节设计，武汉体育馆、着火的自由女神像、“黑命贵”运动现场、游戏列表中被勾选使用的间谍、辐射工兵、苏莱曼尼照片、德特里克堡标识、新冠肺炎与电子烟肺炎影像，这些视觉符号充分调动了读者主动思考的热情，读者按图索骥逐渐挖掘出蕴藏在乌合麒麟想象空间中的评议观点，一位德国网民在留言中解读道：我认为这是对西方反华舆论和阴谋论的反击与质疑。

显而易见，乌合麒麟的漫画避免了因地域、文化等不同产生的差异性解读，受众将漫画的接受效果与他的创作动机较好重合，使他的符号表意被受众较好理解。符号学理论中的表意有两个层次，第一层意义是符号与它所涉及的事物之间的关系，第二层意义甚至与符号毫无关系，源自对符号的社会使用与评价。乌合麒麟作品中符号的两层意义与观者的意义空间之所以实现共通，是在于创作者有对受众清晰的画像，能准确捕捉受众需求，使用具有普遍意义的视觉符号进行创作，如最常见的生活现场、最具代表性的事物或情景，符号的熟悉感所产生的强大感召力引起受众的深度思考，最终获得理性的认识。另一方面，乌合麒麟在创作中刻意为受众留下解读空间。信息泛滥的当下，用户对信息既依赖又强调自主掌控的需求。乌合麒麟创作的视觉符号并不浅层单一，理解时不能依靠线性思考。一个个视觉符号像是零碎的拼图图块，受众根据自身理解整合拼接，形成他创作意图的全貌。在这样的解码中，受众的主观能动性得到发挥，论点也在脑中持续深化。

（三）把握受众需求，进行数字化传播

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人们逐渐厌倦了单纯的文字讯息，转而把目光投向影像、图片和图表等视觉化的传播方式。作为摄影摄像之外的又一视觉传播类型，数字漫画通过绘画，实现了对现实的复刻和艺术超越。更重要的是，数字漫画用更加丰富的计算机色阶弥补了传统漫画在表现故事气氛和人物内心活动方面的局限，这是受众逐渐向数字化精致审美偏移的重要原因。

乌合麒麟的作品，契合了漫画发展的趋势和受众审美变化，作品中较为扎实的专业基础与数字化制图能力赢得了受众认同。其次，敏感的时事背景、深度的政治思考是受众愿意驻足、热切等待内容更新的重要原因。国际传播中，评论漫画创作者要具备广阔的国际视野，清晰地感知事情的本质与脉络，并将其在视觉符号的绘制中形成关联。同时，还要熟悉国际媒体环境，深谙各平台发布规则，灵活决定作品发布的时机与场合。但在现实中，具备这样全部条件的创作者凤毛麟角。正如漫画家孙以增先生对优质新闻漫画作品进行定义时所说的那样：好的新闻漫画作品要同时具备政治和艺术双重价值。如此来看，拥有国际影响力、舆论引导力的评论漫画画家，在具备政治洞见、新闻敏感的基础上，还应准确把握市场需求，遵循艺术创作规律。

二、乌合麒麟数字评论漫画的传播价值

（一）打破文化界限，引导国际舆论

国际传播中载体多元，但不同历史传统、惯例习俗、当代风貌影响下的文化内涵碰撞与交融是不变主题。我国文化与西方文化存在本质不同，探索双向沟通模式、打破“西强东弱”舆论斗争格局，一直是我国国际传播的努力方向。《和平之师》的跨国出圈显示了国外受众对这种叙事方式的接纳和有效反馈，展示了新闻漫画在跨国传播中的巨大潜力。新闻漫画跨过文字认读的过程，既带来视觉上的直接感受，也将新闻事实融入其中，达到了一图胜千言的效果。另一方面，艺术创作来源生活但不同于生活的特性也为交锋留下迂回空间。赵立坚作为外交部发言人，他的一言一语都容易被过分解读，一旦错位就会被敌对势力大肆炒作，转发评论漫画更能集中受众的注意力，产生文字语言难以企及的效果。评论漫画虽然立场鲜明，但表意却不如文字直接，这种形式为受众解读留下空间，为舆论引导者的引导、说服工作奠定基础，既配合了外交策略，也规避了潜在风险。

（二）借助民众参与，壮大国际舆论斗争力量

一位画家的画作通过被外交部发言人转发，继而引起全球讨论，这样的跨国传播在我国并不多见。人作为艺术创作的主体，不可避免的要在艺术作品中表达政治倾向和政治立场，刻意回避政治也就回避了艺术对真善美的追求，只有具备开放视野、理性思考、坚定立场、批判眼光的艺术家，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和艺术追求。艺术成风化人、滋养精神的功能对于人类精神文明交流大有助益，更应作为一种民族文化输出的有效载体。乌合麒麟的走红展示了民众在争取国家舆论主动的斗争中不可小觑的力量。在社交媒体兴起的时代，一些民间创作者用文字、音乐等方式创作的作品甚至比官方媒体更具传播力。由此可见，新闻宣传、舆论引导工作的真正生命力在于人民群众。这次由民众发起、政府参与的国际舆论斗争取得了较好效果，在国内团结了民众、鼓舞了士气，在国际上澄清了谬误、加强了沟通，是跨国传播中的一次有益实践。

（三）加强即时互动，助推原创内容创作

自乌合麒麟《和平之师》《致莫里森》出圈海外，中国网络上许多网友自发进行“集体二次创作”，一时间气势如虹。具有鲜明政治立场的爱国思想内容作品被乌合麒麟再次转发，他的评论区也常被爱国之声淹没，这样的互动是受众能动性、传播互动性互为作用的结果。与传统媒体单一的线性传播相比，新媒体传播中用户具备更多主动权，受众可以通过转发、点赞等方式反馈意见，创作者通过与网友、同行的评论即时互动，进一步了解受众喜好、需求，有助于及时调整内容创作和传播策略。这种能动性和互动性的互济为创作带来不竭动力与灵感，也助推了原创内容、相关行业的发展。

三、思考与启示

我军的漫画实践开始较早，在民主革命时期建立中央革命根据地时，我军就曾契合农村偏僻闭塞、群众文化程度较低的传播环境，利用漫画等手段进行宣传，讴歌军民鱼水情，揭露敌人反动行径，助力经济社会发展和民众动员。当前，有不少军旅漫画创作者笔耕不辍，例如军旅漫画家郑化改，他创作的诸多讽刺漫画常常为军队和国防建设发展带来反思。但总体来看，军队新闻漫画的发展还存在专业人才少、优质画作少、内容较单薄、分发渠道窄等现实阻碍，因此，军事媒体、军队漫画创作者应通过艺术创作实践，不断探索军事漫画的发展路径。

（一）挖掘作品艺术价值与时政价值，让内容更具吸引力

在军事媒体平台上，原创漫画常常作为报纸文章配图、新媒体专稿出现。总体来看，漫画主题有以下几类，一是展现官兵风貌，以反映训练、工作与生活为主题。二是批评不合理、违规违纪现象，服务于思想教育工作。军事漫画的风格因为创作主体的多元，在类型上既有传统漫画也有数字漫画，但目前以传统的手工描绘居多。在风格上，军事漫画的人物形象简洁、用色质朴、平面化特征明显。随着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新闻漫画在制作上更加依赖于电子制图技术，绚丽多彩的画面、动态的表现形式已是漫画的发展趋势，表意符号的观赏性和艺术价值决定了受众的第一印象，主题思想更是决定了内容的影响力。军事媒体、军旅绘画创作者要具备更高的审美格局与更广阔的创作视野，主动面向军营之外的受众进行视觉传播，不断适应漫画向数字化转型的新趋势，捕捉青年官兵的审美新需求。在讴歌赞颂官兵风貌与部队建设的同时，也要担负起输出军队声音，争取国际舆论主动的使命，让军事艺术的特色鲜明起来，战味浓郁起来，影响力强大起来。

（二）丰富知识储备与报道信源，让内容更具战斗力

评论漫画的火药味来自于对丑恶行为毫不掩饰的揭露，但揭露也要有事实可寻，漫画表意要在挖掘新闻事实的基础上抒发，这就要求创作者具备时事敏感性，思想有深度，认识有高度，通过艺术手法传递观点。错综复杂的国际传播对于评论漫画创作者的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标准，要求他们既具备国际视野，又熟悉国际媒体环境。但现实是，不少具备专业基础的漫画家可能对时政并不敏感，外语能力有限，信息渠道单一。同时，新闻漫画讲求时效性，精心的备题策划、严谨的风险评估、精准的绘图操作等流程仅靠单人完成难度很大，团队协作是最佳选择。媒体编辑与漫画创作者之间的内容思维和创作思维往往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才能在呈现方式和效果上达到默契。因此，军事媒体工作者、军队漫画创作者只有丰富知识储备，打开视野接受更广信源，才能在舆论斗争中切中要害，取得良好效果。

（三）拓宽作品创作视野分发平台，让内容更具影响力

当前，汹涌出现的新媒体为新闻漫画提供了空前的发展机遇，创作技术优势、视觉呈现优势、版面设置优势以及传播范围优势都是漫画创作者主动靠拢数字漫画的原因。在《和平之师》借助新媒体“火”起来的同时，诸多数字漫画作品也在新媒体效果下“活”了起来，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使得新闻漫画从静态画作变成了灵动的动态图展，“H5+漫画”的传播形式让内容创造者与用户之间的互动更加频繁，越来越多的融合创作形式为内容创作带来新动能。军事漫画创作者要抓住融媒体发展趋势，抓住时代特征顺势而为，主动拓宽创作视野、合理匹配分发平台，全面利用新媒体的优势进行广泛、高效的传播。

（四）立足事实依据与情感基点，让内容更具信服力

社交媒体话题的“爆点”更多是人们内心的敏感点或关注点。一旦涉及国家与民族利益、不同价值观的争论，人的情绪极易被点燃。不少研究显示，无论是消极情绪或是积极情绪，均有利于信息的传播。在传统媒体时代，因为单向传播模式的影响，情绪传播似乎并不明显；但随着全媒体时代的到来，传播内容、渠道、环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社交媒体释放了情绪传播的巨大影响力。但影响力并不能代表信服力，不可忽视的“塔西佗陷阱”就是受众听而不信的直观表现。军事媒体工作者和军事漫画创作者必须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舆论引导中坚持立足事实，依据无可置疑的事实、立足人类情感的基点阐述令人信服的观点，承担起情绪传播引导和疏解的责任，以作品之善培育品质之善，引导人们生发对道德、至善的追求与向往。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