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谣言的特征及应对策略
编者按:
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报道中,广大军事新闻工作者发扬特别能奉献、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用手中的笔、镜头和话筒,立体、多维呈现了抗疫官兵的感人事迹和良好风貌。回顾、复盘抗疫报道生动实践,深刻总结抗疫报道工作,对于我们进一步搞好军事新闻传播工作大有裨益。
网络谣言的特征及应对策略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网络谣言的特征研究
■张华婧 李先慧
摘 要:本文采取内容分析与文献研究相结合的方法,从883条新冠肺炎疫情谣言中抽取90条谣言文本,分析谣言的内容分类、信息来源、文本形式、传播渠道、传播效果以及辟谣时效和辟谣主体,总结出疫情谣言的特征,并从提升网民素养的角度提出阻断谣言传播的建议。
关键词:新冠肺炎疫情;谣言特征;网民素养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和疫情相关的网络谣言亦随之开始传播,随着疫情的发展变化,谣言内容也不断翻新。这些谣言由个体或组织围绕新冠肺炎疫情事件,出于一定目的,通过夸大或虚构事实等手段制造并在网上传播。新冠肺炎疫情谣言具有内容涉及网民切身利益、以圈层传播为主、情绪鼓动性强等特征。网络谣言的产生与传播和网民素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阻断网络谣言,提升网民素养十分必要。
一、新冠肺炎疫情谣言内容特征
新冠肺炎疫情谣言的内容特征通过内容分类、信息来源、文本形式三个方面呈现。
1.谣言内容分类。笔者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谣言进行了持续2个月的追踪和分析,将新冠肺炎疫情谣言按照内容分为10类,即疫情源头、病毒特征、感染情况、疫病防治、防控措施、疫情影响、专家权威、物资供给、涉外信息和其他。
有关“感染情况”的谣言数量最多,占比31%,此类谣言包括区域感染、人物感染、自身感染、感染致死等,其中区域感染的谣言占比72.7%,例如“北京某医院有患者出逃”“果多美月坛南街店有员工感染新冠肺炎”“左垅村一家六口初步检测是阳性”等等。疫情期间,几乎每个人都在微信群、朋友圈里看到过类似的信息,甚至一不留神就充当了谣言的“二传手”。
“防控措施”类谣言数量次之,占比25.8%,其中关于交通管制的谣言占比49%。疫情暴发时正值春运高峰期,关于“封城封村封路”的话题轻易就能吸引大量关注度,而且这类谣言同质化严重,如“我市发布‘六个一律’紧急通知,凌晨24时后所有路口红绿灯,统一24小时改红灯”的谣言,改换时间地点后分别在泉州、龙岩、白银、泰安、铜陵、镇江、宣城、漳州等地区出现。
“疫病防治”类谣言排名第三,占比13.5%,其中有关自我防护的谣言占比60.5%,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抽烟、喝酒、闻洋葱、吃草莓能防新冠肺炎”等。
“物资供给”类谣言排名第四,占比13.3%,疫情期间口罩成为紧俏商品,涉及口罩供给的谣言占比39.5%,涉及生活物资供给的谣言占比45.6%,如“自来水多加氯气需静置两小时再用”的谣言传遍了数十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疫情影响”类谣言排名第五,占比6.2%,其中关于复课时间的谣言占比72.1%。随着大中小学开学时间临近,2020年2月中旬,一则《疫情防控期间学校开学工作安排情况汇报》的文件照片就在成都、重庆、福州、合肥、临沂、张家口、深圳等多地流传。从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到偏僻乡村,相似的信息几乎没有时差地出现在全国各地网民的手机屏幕上,谣言比病毒蔓延得更快。
2.谣言信息来源。为便于研究谣言的信息来源、文本形式、传播特征,笔者抽取90条谣言文本作为研究材料,抽样标准为:一是已经由政府、权威媒体、谣言主体等机构或个人进行过权威辟谣;二是被大规模转发;三是与谣言内容分类中的各类谣言占比保持基本一致。
谣言在不断传播,最初的造谣者很难追溯,因此本文使用“言说主体”的概念,即谣言所声称的信息来源。
“模糊来源”是指言说主体并不明确,此类信源占比57.8%,高于有明确来源的谣言,说明在危及自身安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网民易受蛊惑。据《贵州都市报》报道,2020年2月5日,一则荒诞的传言在贵州六盘水传出:在贵州六枝特区郎岱白坟冲,有一只母猪开口讲话,告诉主人在天亮之前煮九个鸡蛋吃,可以防疫。消息一出,立即在微信朋友圈广泛传播。绝大多数网友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但也有不少人开始煮鸡蛋、吃鸡蛋。网友评论说:“我们这里很多人信了,我说假的我不信,他们都说我,然后我吃了两个鸡蛋。”“我奶奶信了,家庭群里的长辈也有信的,她们的理由是,反正平时也吃鸡蛋了,吃了没坏处。”值得注意的是,2003年非典时期也传出过“婴儿出生就会说话 喝绿豆稀饭可防非典”“哑巴忽然开口说话 放鞭炮驱邪”的谣言,虽然时隔17年,但谣言的内容如出一辙。如此荒诞的谣言每次都能大肆流传,并影响到人们的行为。可见,在极端条件下,大众群体心理易出现波动,信息分辨力降至波谷,易于盲从。
3.谣言文本形式。文本形式指构成一则谣言文本的要素,包括文字、图片、短视频、语音等等。统计分析发现,纯文字类谣言占比55.5%,包含图片、短视频等多媒体要素的谣言占比44.5%。可见,新媒体环境改变了谣言的传播形式,谣言借助“有图有真相”的方式实现可视化,通过制造所谓的“现场感”增强可信度。
2020年1月29日,“顺丰快递员拦截N95口罩”登上热搜,一名男子一边拍摄视频一边拿着包口罩称:“这是日本来的货,正儿八经N95,你觉得能到你手上吗?都被我们截获了。”这条视频瞬间吸引了大量关注,迅速引燃民众的愤怒情绪,有视频为证,网友纷纷化身正义使者对顺丰及顺丰快递员进行批判和谴责。@顺丰集团在当天晚上就作出回应:“视频系寄件人微商自行拍摄,已报警,警方已介入调查。”1月30日,云南省昆明盘龙公安分局发布关于此事的通报,舆情热度才逐渐回落。
二、新冠肺炎疫情谣言传播特征
新冠肺炎疫情谣言的传播特征通过传播渠道、传播效果、辟谣时效、辟谣主体四个方面呈现。
1.谣言传播渠道。新冠肺炎疫情网络谣言的传播以社交网络为主,据笔者统计,84.4%的疫情谣言会在微信群、朋友圈传播,14.4%的谣言会在微博传播;其他传播渠道还有抖音、头条号、豆瓣、贴吧等。
有明显圈子性、地域性、关怀提醒性质的谣言易在微信传播。如2020年2月8日,一则“今晚对主干道大面积消毒”的消息在青岛市民的微信群、朋友圈里传开,消息以所谓“市政府通知”的口吻发出,如果大家仔细审读就会发现,这则通知的标点、字词、语法出现了多处错误,但出于提醒亲人、朋友等心理,网民仍旧纷纷转发。
能吸引全国民众关注的话题性事件更易在微博传播。如“女研究生黄燕玲是新冠肺炎零号病人”“火神山医院昨晚被风吹走了”等谣言均在微博上引发大量关注。
2.谣言传播效果。这里的传播效果主要指谣言可能带来的情绪效果。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近年来,随着网络传播技术的迅猛发展,出于迷惑网民、吸引关注目的,谣言制造、散发者散布谣言的渠道和手法也不断翻新。如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不少打着所谓“安抚人心”和“科普知识”幌子的谣言,就骗取了众多网民的信任。
“安抚人心”和“科普知识”类谣言主要关涉如何做好个人防护、疫情形势何时转好、口罩供给量增加等,如“钟南山预测各地解除限制时间”“某抗病毒药物在武汉‘显效’”等,这些谣言看似能舒缓网民紧张情绪,实际上却误导大量网民盲从,影响了防疫工作大局。
指向政府、红十字会的谣言则极易引发网民震惊和愤怒的情绪。类似“非上海户籍不再列入新增确诊病例中”“江苏支援湖北医疗队在抵达湖北后,出现物资被扣、行李丢失的情况”等谣言均引燃网民的激烈情绪。
3.谣言辟谣情况。谣言与辟谣总是相伴而生的,新冠肺炎疫情谣言产生后,81.1%的谣言都能在当天或次日得到权威辟谣。本研究通过分析样本数据发现,新冠肺炎疫情谣言的辟谣主体主要分为政府部门、权威媒体、专家、谣言主体、辟谣机构五类。
政府部门和权威媒体是主要的辟谣主体。政府部门主要通过政务微博、政务微信、门户网站等进行辟谣,各省、市、(区)县的网警官方微博成为辟谣主力军;权威媒体既包括中央媒体,也包括省、市官方媒体;谣言主体是指谣言中指向的有关组织(个人)对谣言进行主动回应与澄清。
如针对“武汉卫健委副主任因感染新冠肺炎被隔离”的谣言,武汉市卫健委通过官方微博@健康武汉官微辟谣 ;针对“李文亮妻子网上发求助信”的谣言,李文亮妻子付雪洁本人通过手写声明进行了辟谣。
三、新冠肺炎疫情谣言特征与网民素养提升
通过对谣言内容特征与传播特征的讨论,我们可以总结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网络谣言的这些特征:
1.谣言涉及切身利益,网民群体易受蛊惑。通过前文分析结果得知,涉及区域感染、交通管制、自我防护措施、口罩与生活物资供给的谣言关注度最高。新冠肺炎疫情作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与每个人的身体健康息息相关。 因此,“自己有没有可能被感染”“感染了怎么治疗”“居家隔离时如何购买生活物资”等这些关涉切身利益的问题备受关注。谣言的具体内容与民众的日常生活相关性越大,受众的焦虑感越强,导致谣言传播的可能性越大。网民情绪被激发后,既难以去辨别信息的真实性,也缺乏辨别的理性和耐心,不少人将这些看作真实信息加以接受并传播。
2.谣言以圈层传播为主,辐射网民范围广泛。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微信群、朋友圈等社交平台成为新冠肺炎疫情谣言主要的传播渠道。根据《2019微信年度数据报告》,2019年微信月活跃账户数超过11亿,微信已经成为我国网民最常用的即时通信工具,它是现实社会人际关系网在手机上的延伸,搭建的是基于“强关系”纽带的移动社区,熟人社会的信任感提升了谣言的可信度与破坏力,而且朋友圈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社交网络,易产生从众效应和沉默螺旋效应,使一种意见成为群体意见。
研究资料显示,微信朋友圈的传谣者会侧重选择与生活、生命和健康密切相关的议题。面对扑面而来的疫情信息,焦虑的人们在所谓“利他主义”情怀和“宁信心理”的驱使下,往往不加思考就点了“转发”和“分享”。因此在微信圈层化环境的影响作用下,疫情谣言的传播可能性更大、传播速度更快、辐射网民范围更广泛。
3.谣言情绪鼓动性强,引发社会恐慌。传播谣言的关键在于鼓动网民情绪。奥尔波特在《谣言心理学》中指出:“从未有一场暴乱的发生不带有谣言的鼓动。”谣言传播不仅败坏人际关系,引起社会性恐慌,甚至会引起社会动荡,恶化社会秩序。
在新冠肺炎疫情事件中,社会恐慌行为表现在许多方面。如“武汉来5人入住建国宾馆并全部感染”的谣言被大量转发,多地出现“酒店拒绝湖北人入住”“围堵鄂A牌照私家车”的现象。全国各地出现抢购风潮,2020年1月31日深夜,一则“中成药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的消息,更是触发了双黄连在线上被迅速抢购一空、线下药店排起长队的别样景象。
由于辟谣及时和官方媒体有效的宣传引导,这些谣言并没有在国内产生严重的社会影响。结合前文研究结果可以看出,要想阻断谣言传播,提高网民素养迫在眉睫。
首先,提高网民辨别能力。谣言止于智者。受众的态度一定程度决定了谣言是否能继续存活,要提高全民的理性精神、辩证思维、认知水平和批判能力。一方面加强宣传引导,教给网民提高辨识力的方法,比如注意来源出处,对道听途说、来源模糊的消息要进一步核实,不能轻信;善于搜索比对,警惕“旧闻翻新”“换汤不换药”的信息,及时关注权威部门的辟谣等。另一方面加强普法教育,让网民意识到造谣传谣的风险,以及引发严重后果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树起忌惮和敬畏心理。
其次,提升网民社会责任感。作为网民,我们每天都会面对各种网络信息,如何分辨良莠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做一个有良知的人,做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做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不是空话,不是“别人的事情”,它跟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网络时代,上网行为时刻都在考验着我们做人的底线和良知。只有保持头脑清醒,秉持良好的社会责任感,意识到自己随手转发信息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实质性危害,才能真正做到不造谣、不传谣,继而积极举报谣言、主动打击谣言。这其中还要特别重视发挥意见领袖的作用。意见领袖具有巨大的社会动员能量,尤其是在网络热点事件中发挥着左右舆论的作用。群众意见领袖能立足对民情民意的深入了解,以“非官方”的表达,准确、及时地发布权威信息,使“正能量”压过“负能量”,从而降低事件的模糊性,澄清事实真相,达到较好的辟谣效果。2020年2月1日,《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通过微博个人账号对网传的“全国确诊几十万病例”谣言进行辟谣,微博发布仅22分钟就获得5000余次(个)转发、评论和点赞。
第三,加强网民情绪疏导。网络上动辄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民意啸聚,从本质上说,是公权力和民众代表的草根信息知情权之争,是民众在这个争夺过程中处于“权利匮乏”的尴尬境地所造成的一种情绪应激行为,谣言也是这种应激行为的伴生产品。疏解网民的焦虑和不安情绪,需要权威部门畅通信息渠道,加强信息公开和透明,压缩网络谣言生存空间,及时公开疫情数据和相关信息,稳定网民情绪,消除恐惧感。
(作者分别系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网络部总编室主任、编辑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