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的战友”
老山主峰附近的一处山丘上,用沙袋构筑的工事和壕沟清晰可见。“地雷布在四周,机枪架在高处,手榴弹放在手边……一阵对峙过后,就形成了如今的坝子雷场。”盘金良回忆说。
坝子雷场海拔1400米,坡度达50度,当年的炮火停息之后,焦土上生长出野生竹林。这个季节的猛硐山区,仍是一派盎然景象,漫山的竹林既是美景,也潜伏着危险—由于竹根过密,相当于在肉眼看不到的地下铺了一层网,这些看不到的根系与地雷触发装置交织,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爆。
走上雷场,官兵们两人一组,迅速进入战位。
排雷的第一步需要用炸药“开路”,即用爆破筒炸出一条安全通道。11节红色爆破筒连接起来,长达6米,重量近20公斤,最前端是蓝色的拒爆筒。两名官兵像捅竹竿一样,把这个长长的“大家伙”布置在雷场中。
“拒爆筒触地,万一前段触雷发生爆炸,拒爆筒不会被诱爆,能够有效地保护作业官兵。”李华健说。
在爆破筒巨大的爆炸声中,60厘米宽的安全通道被开辟出来。官兵们接着又在不同方位开辟出几条作业通道。随后,大家穿着防护服走进雷场,脚踩通道,手持探雷器,搜索地雷。
为了集中精力,排雷手彼此间禁止交谈。山地高温潮湿,不到半小时,人人浑身湿透。
在这里,别说是地雷,哪怕一根铁钉一枚硬币,都要探测出来。探雷器探到金属,会发出“滴滴……”的声响,常人觉得并无玄机,扫雷官兵却能听出端倪。“地雷是沉闷的滴声,硬币声响强而短,铁钉声略长。”艾岩说。
艾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排雷时的情景:那是一枚防步兵地雷,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用了几分钟时间平复,心里紧绷着一根弦……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这枚地雷的时候,他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
艾岩说,每一次排雷,都要像第一次排雷时那般谨慎,一旦失手,生命将会定格。
战士汤儒回忆,他经历最惊险的一次是在马嘿雷场,当时他一手扶着背上的器材,一手握着安全绳,顺着刚开辟的一条通道向山下走去,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竟从覆土里踢出了一枚爆炸物……
“即便地雷就在眼前,也不能轻举妄动。”李华健说,还要检查有无诡异设置,为了作战需要,往往地雷下面还可能连着地雷,一碰就炸。
2016年6月,也是在执行边境扫雷任务过程中,扫雷三队下士程俊辉牺牲。除了定期报平安,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提及部队事的杜富国,向父亲讲了战友牺牲的事。
杜富国知道,虽然身处和平年代,脚下的雷场就是战场、残酷的生死场,但却一步也不肯退缩。
每扫完一块雷场,官兵们都会手拉手,走过每一寸土地。艾岩和杜富国曾手拉手,多次走过自己清排的雷场。
“我相信我的战友,我们扫过的雷场,每一寸土地都是安全的。”艾岩说,“我也相信自己,会用穿越生死的勇气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