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听完这首歌,疼痛减轻了好多。妈妈的精神支柱,就是我这个当兵的儿子
1月23日 星期四 阴转阵雨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我妈妈也一样。
化疗以后,很多并发症都找上门来。最严重的是阑尾炎,痛得妈妈直打滚。整个晚上,病房里都是她痛苦的呻吟。我第一次读懂了“无助”这个词。
怎么办?我腿一软,跪在妈妈床头,趴在她耳边,轻轻地唱起了歌。小时候,只要我一哭,妈妈就唱歌哄我。现在,到我哄妈妈的时候了。我唱的军歌叫《我的绿色军装》。唱着唱着,我看到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还慢慢地跟着我哼了起来。唱到高潮处,妈妈又连连摇我的手,让我多唱几遍。很奇怪吧,妈妈一听完这首歌,疼痛就减轻了好多。她挣扎着坐起来,拉着我的手说,妈妈也给你唱首歌吧,就唱《爱拼才会赢》。当时她两眼放光,真的像痊愈了一样。
其实,妈妈一直对部队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对军人特别崇拜。我当兵以后,她一看到军人,就像看到自己的亲人一样。有一句歌词,“妈妈总要对我讲,她最喜欢我穿绿色军装”,唱的不就是我妈妈吗?
从这以后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精神支柱。妈妈的精神支柱,就是我这个当兵的儿子。
我找来一个播放器,把《我的绿色军装》这首歌下载进去,拿给妈妈听。她像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爱不释手,每天都听,一天不听上10多遍绝不罢休。我笑话她,你听那么多遍不厌烦吗?妈妈一脸严肃地回答,听到这首歌,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我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想狠扇自己两个耳光,可手被妈妈牢牢拽住,并掐出了一道红印
2月3日 星期一 多云
妈妈的化疗失败了。我整个人像面条一样软了。医生的结论是,妈妈最多只能活两个月了。
坐在妈妈床边,我脑袋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眼泪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我突然脱口而出:“爸爸没有了,妈妈也可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此时,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以后,妈妈突然把我紧紧抓住,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住我……
一下子,我清醒了,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我想狠扇自己两个耳光,可手被妈妈牢牢拽住。当时她的力气大得吓人,把我的手掐出了一道红印。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我想说几句安慰妈妈的话,可嗓子眼却像卡了鱼刺一样,发不出声。
还是妈妈先开口了。她松开我的手,又不放心地扯住我衣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儿子别瞎想,妈妈一定会好的,妈妈会看到你成家立业的那一天,到时我还要给你带孩子呢。”我也试着逗她,那我抓紧给你娶个好媳妇回来。妈妈却没有笑,认真地对我说:“一定要找一个性格合得来,顾家、孝顺的女孩……”
我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而是坚信自己能够活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