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师部还浑然不知,指挥车还停在路边树下,电台设在公路桥的涵洞里,官兵们在村子里休息。敌尖兵倒先发现他们了,边前进边开枪,机枪先扫着了指挥车,玻璃窗被打粉碎。司机正在汽车里睡觉,猛然惊醒,慌忙跳下车,往山沟跑。报话员也抱着无线电台,顺着沟渠往山上跑。师首长和前指人员都在两水洞村里休息,听到枪声,慌忙从屋里跑出来,邓师长连棉裤都没来得及穿,撒腿飞奔,跑上山去了。好在师侦察连就在村口,立刻开枪还击,机关枪和掷弹筒向两辆汽车轰击,前一辆汽车被击中,车头一歪,横在路上不动了,此时车上的南朝鲜兵才惊慌失措,狂呼乱跳下了车,刹那间就被打死了五六个。
此刻落在后面的敌大部队还在继续向前开进,只是略显了些迟缓。等一个整营都“放”进来了,“慢工巧匠”之称的陈政委朝刘玉珠参谋长点点头,刘参谋长立即下令:“打!”机枪、步枪一齐开火,迫击炮、掷弹筒也射向敌群。爆炸的火光耀眼,响声刺耳,敌兵乱了套,像饺子似的纷纷从车往下跳,你撞我,我踩你,人仰马翻,连滚带爬,有的爬到公路边的水沟里胡乱开枪,有的钻到汽车底下不敢露头,有的在军官威逼下集结冲锋,企图夺占有利地形。这时褚传禹团长也赶来了,急忙下令:“吹冲锋号。”号声一响,1营和3营同时发起冲锋,快刀斩蛇,把敌人割成了几段。顿时,公路上、稻田里、河岸边、汽车下到处都是战士围追堵截,追歼溃敌。1连战士孙文励边向前冲边射击,一枪一个,连续击毙6个南朝鲜兵;战士田贵祥则用手榴弹逞威,连投了3颗手榴弹,敌夺路逃跑的一个班被打垮,敌人丢下汽车,只顾逃命,几乎没有组织的抵抗。新战士陈雨庆见战友们个个打得比自己好,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公路,想抓个活的,朝一个大个子追去,大喊着:
“缴枪不杀!”
可这句在国内很灵的抓俘虏“咒语”,这家伙却听不懂,跑得更快了。陈雨庆火了,一个箭步冲去,揪住大个子的脖领子,说:“看你这跑的!”他以为这回大个子可没跑了,谁知他的衣服是带拉锁的,“哧啦”一声,就像脱皮一样,衣服在他手里,人却泥鳅似的脱出了他的“虎钳”。陈雨庆气急败坏,扔掉衣服,一枪把那大个子给撂倒了。可他撂倒大个子后,枪打了几发,就卡壳了。他郑重地向班长报告:“枪卡壳啦,怎么办?”
班长生气地说:“这还报告什么!汽车里有的是枪,你去换支嘛!”
一句话提醒了陈雨庆。他立刻跑回公路,路上歪歪扭扭地停着四五辆汽车,车底横躺竖卧血渍淋漓的死倒儿,他心里有些发怵,便爬到汽车上想找一支新枪。车厢里木匣子、铁箱子、布口袋、大锅小灶,乱七八糟的。他陈一脚踢在一个鸭绒睡袋上,挺沉的,用手一拽,露出一个猥猥琐琐的脑袋,他猛然一惊,倒退了一步,端起那支哑巴枪,缴下了敌兵的自动步枪。
陈雨庆押着这个俘虏,把他送到山腰的树林里时,那儿已围坐着百十个蓬头乱发的俘虏。
这是李承晚第6师团第2联队的先遣营第3营,他们原计划今天开到鸭绿江边去。
在围歼战进行时,4连在最前面负责“卡口子”,艰苦地抗击敌后续部队。中午,被分割包围的敌人已被歼灭,只剩下超越354团闯到师部的部分尖兵,还在与侦察连僵持对峙着。这伙敌兵只有少数是前卫连的战斗部队,多数是炮兵和营部干部,突然遭袭,开始个个蒙头转向,车没熄火,炮没下架,就仓皇逃命。可没跑多远,就发现对手只是一个侦察连,又就地敞开隐蔽,等待后援部队。邓师长立即命令两水洞以北的353团1、3营跑步投入战斗,协同354团3营歼灭这伙残兵。
353团参谋长邢维邦得令,立即带领3营插到九龙江西岸去迂回包抄敌兵。他在安东时患急性阑尾炎,手术切除后拆线不干净,一直刀口不封口。出国时,团长黄德懋问他:
“老邢,你去不去呀?”
“去!”他说,“要打仗了,咱不能当孬种呀!”
可他肚子上刀口未愈,不能扎腰带,结果,只好把裤子的背带挎在肩上,走路行军很不得劲。现在要带领部队跑步前进,疼痛难忍,只好让一个警卫员在后面推着他,一个警卫员在前面拉着他跑!353团一赶来,势如猛虎地冲下山,毙伤一些敌兵,捉了50多个俘虏,乱战中,还打死了美军顾问约翰,活捉了顾问赖勒斯。残敌见势不妙,慌忙徒涉九龙江,爬山逃命,结果又多数人被机枪、迫击炮杀伤,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