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苦辣:一名女指导员的“育婴日记”

来源:中国军网作者:丁慧莲责任编辑:刘秋丽
2018-01-11 23:52

(三)

晚上困得睁不开眼,可是肚子疼得根本无法躺在床上,只能蹲在地上用胳膊撑着头趴在床边,宫缩间隙眯一会儿。宫缩的时候,麦爸一直温柔地帮我按摩后背,非常暖心。

大概11点45,医生拍醒在地上蹲得迷迷糊糊的我,又叫我去检查室做内检,这次终于开了一指,让我立刻收拾东西进产房。我问傍晚护士给做内检还是一指呢,怎么现在又让进产房了?医生说容一指和开一指的区别可大了。我急忙回病房,路过护士站问护士都需要准备啥,护士说手机、水、巧克力什么的,又给了我一个待产包,我没来得及看里面都有啥,后来在产房用了几个大小不等的隔离垫,估计就是那些了。

我告诉麦爸现在要进产房,他估计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手忙脚乱地帮我准备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很快就来了一个护士接我,护士在前面带路,麦爸扶着我在后面走。短短的路上又宫缩了一次,我扶墙蹲在地上,麦爸轻揉我的后背,护士耐心地等待,宫缩过去了继续走。到了产房门口,麦爸不能再跟着了,护士领我自己进去,在门口换上消过毒的拖鞋,把我交给产房的护士。

这个护士就是我的助产士,她领我到一个空旷的房间,打开灯,屋里有四五张空床,只有我一个产妇,连上仪器监测胎心和宫缩。我说肚子很疼,能不能蹲着,她说蹲着就没法监测了,只好躺着任肚子疼,助产士在旁边一边玩手机一边观察我的进展。此时宫缩已经非常密集,三五分钟就宫缩一次,一次持续四五十秒。在病房的时候已经觉得很疼了,进产房之后才知道之前那都不算疼,这种疼痛感无法形容,不是绞痛,不是胀痛,不是针刺痛,不是烧灼痛,就是疼到无法呼吸,满脑子都是疼疼疼疼疼疼疼,大写加粗的疼。 

麦爸在产房门口很着急,一直给我发信息,我艰难地回个只言片语,后来太疼了,手机都拿不起来了。好几天没怎么睡觉,困得要死要活,宫缩间隙的三五分钟都能眯一觉,这种又困又疼的感觉至今刻骨铭心。中间助产士让我去了趟厕所。破水后,疼痛更加剧烈,我努力用孕妇课学的“吃—吃—呼”呼吸法调节,可是疼得什么都调节不了。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喊叫、浪费体力,后来疼得实在忍不住哼唧起来。又疼了不知多久,助产士问我有没有想大便的感觉,我说有,她说你忍住,可是满肚子的疼痛气势汹汹,根本忍不住,我如实报告。她又给做了内检,让我去隔壁上产床。

我很诧异,听说很多产妇在产房疼十几个小时才能把孩子生出来,我从容一指到开一指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在产房也得疼到地老天荒,居然这么快就到第二产程了。我忍着剧痛走到隔壁爬上产床,不知从哪儿又来了几个助产士,大家教我躺的姿势、用力的方法,其实孕妇课都学过,当时觉得so easy,可是处在疼到快失去理智的状态下真的很难做到。她们问我吃不吃巧克力,我已经疼得没有任何心情吃东西,只喝了一口水。我问还要多久才能生出来,其中一个回答说一般不超过半小时。胜利在望,我感觉安慰了许多。

助产士叫我宫缩的时候使长劲儿,可是太疼了,根本顾不上使劲儿。一个助产士很严肃地批评我:宫缩的时候就是孩子最缺氧的时候,如果我使的劲儿不够长,孩子可能出来一半又缩回去,卡住肩膀就容易落下毛病了。这一吓唬非常有效,我可不能让麦麦受到什么伤害,下一次宫缩的时候拼命使长劲儿,助产士们大声鼓励:好!对!就这么使劲儿!我备受鼓舞,更加努力。与此同时,一个助产士跟我商量做侧切,孩子好出来。以前还想争取不要侧切,可是真的躺在产床上根本顾不上跟助产士商量,人家说啥就是啥。助产士给打了一针麻药,可能是宫缩太疼了,打麻药的疼痛一点都没感觉到。发了四五次力,护士突然抱了一个婴儿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这么快就生出来了?我还有好多劲儿没使完呢!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2017年1月25日2点17分,我的麦麦来到了这个世界。

之前签了协议想捐脐带血,一个助产士拿着一根细长的管子过来收集,她拎起脐带给我看,说太细了,估计血量不够,但还是收集起来了。婆婆想给麦麦留脐带血,机构都联系好了,可是麦爸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发现能用上脐带血的病非常有限,虽然储存费用不是很贵,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最后决定捐出去,如果刚好能挽救谁的生命,那是我们的荣幸。助产士把麦麦抱到旁边洗澡、量身高体重、打乙肝疫苗,麦麦嘹亮的哭声在产房回响。身高50cm,体重3kg,没有个位、没有小数,希望她的人生和这些起点的数字一样圆满。以前幻想过无数次,当助产士把孩子抱到我怀里时,我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只有一个感觉——累,累得没力气激动,累得没力气流泪,累得只想大睡一觉。

原以为生完就可以带麦麦凯旋回去找麦爸,结果还要等助产士给排出胎盘和恶露,按压肚子也很疼,不过现在不用担心耗费体力了,就一直哼哼唧唧,助产士说现在不排干净很容易大出血,我说哦,继续哼哼。终于排得差不多,又缝合侧切的伤口,助产士非常认真,缝了很久,妈妈后来看了伤口说缝合得很好,只有一条线,没过几个月就完全吸收了。我困得不行,她却不让睡,隔一会儿陪我说说话。终于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她们让我躺上一张活动病床,输上一袋进口消炎药,推到走廊上观察一小时,麦麦被放进一张婴儿床,推到我旁边,已经安静地睡着了。我再也抵挡不住疲倦,也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助产士把我叫醒,交待出院以后怎么坐浴和其他护理的注意事项,怕我睡得迷糊记不清,又让我复述一遍。确认交待清楚了,让我打电话叫麦爸到产房门口接我们,麦爸在门口拿上我的鞋,推着我的床,助产士推着麦麦的小床,回到病房。助产士让交消炎药的800多块钱,行李都是我收拾的,钱放在一个隐蔽的侧兜里,麦爸翻来覆去找不着,隔壁床的宝妈说先替我们垫上,可是翻了翻钱包凑不够,于是又指挥麦爸找,终于找到了。病房的护士过来交接,把输液的药水挂好,帮我挤了挤奶,居然有一点奶水,告诉我多让孩子吮吸,有利于下奶,然后就走了。

安静下来,初为父母的我俩有点手足无措,想通知家人,可是一看表才4点多,后来爸妈告诉我,其实他们4点多就醒了,惦记着我,根本睡不踏实。我和麦爸只剩一件事可做——围观麦麦。

麦麦还在睡觉,圆圆的小脸上这红一块那红一块,想必她从产道挣脱出来也不容易,黑黑的头发,长长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耳朵倒是很大,小手小脚上布满了皱纹和脱皮。后来回看刚出生的照片,又黑又瘦,可怜巴巴,可当时已经觉得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

麦麦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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