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中国与哪一个国家的关系最难说清的话，恐怕就是日本。从历史上看，没有哪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给日本以如此巨大的影响。从汉字到围棋，从《论语》到《法华经》，日本人几乎一成不变地从中国学去了这些文化精髓。近代以来，这种影响又反了过来。明治维新之后，西方先进的思想通过日本源源不断流向中国。“唯物主义”“唯心主义”“辩证法”“形而上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共产党”等词语与概念，都是从日本传过来的。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相互间的影响使双方都受益匪浅。一衣带水必然联系方便，交往方便。一衣带水也还有另一面：掠夺方便，侵略方便。但这种掠夺就不是双向的了。
中国从古至今，没有侵占或掠夺过日本。而历史上却没有哪一个国家像日本这样，给中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自甲午战争始，每一次针对中国的战争，都少不了日本；哪一个帝国主义杀人，都不像日本那样在南京屠城。
这些因素的混合，如同清水、石灰、黏土、细沙的搅拌一样，浇铸成坚硬无比的“三合土”。不管双方愿意不愿意，承认不承认，正视不正视，中日两国20世纪的恩恩怨怨，21世纪的关系发展走向，都不得不踏在这个基础之上。
我们今天已经不用再去一个一个地细算，有几个日本首相参拜过那间幽暗的靖国神社了。我们今天也不用再去细算，日本的历史教科书正在第几次或第十几次被修改。在多个亚洲国家的一片抗议声浪中，日本真像其所想表现的那样安之若素吗？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历史是什么？有人说历史是教师，有人说历史是婢女。前者可得教益，后者可任蹂躏。一部明治维新以来的日本侵略扩张史，对相当一部分日本政要来说，既是教师，又是婢女，既可将其恭敬于庙堂之上，又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全看当时的需要而定。
中日今天的矛盾，首先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个对历史的态度问题。参拜靖国神社、修改教科书，这些赤裸裸否定国际反法西斯战争成果的倒行逆施，激起了中国、韩国及许多亚洲国家的愤怒，遭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谴责。此外，如何看待邻国的发展，是协助分享还是冷眼旁观、乃至参与遏制，也势必影响到日本的前途和命运。任何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国家利益，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那种不以邻为伴而以邻为壑的思路，往往会把实现自己利益建立在损害对方利益的基础之上。若想以邻居为对手，只要单方作崇就足够了。若要以邻居为朋友，则非要双方共同努力不可。
我从来不怀疑日本国内的友好力量。中日两国世世代代交往下去、友好下去，不仅是中国国家领导人历来的态度，而且也是普通百姓的心愿。当日本国内某些势力通过种种渠道，开始把中国列为日本的“主要假想敌”时，中国却从来没有将日本列为假想敌。中国所有对日本过去战争罪行的谴责是出自历史事实，出自希望对方真正汲取教训、不再使悲剧重演的真诚愿望。做人是不会嫌朋友多的，国家也一样。但需要朋友时，你却无法“制造”一个朋友，因为友谊需要基本的信任和长期的养护。需要对手时，“制造”一个对手却颇为容易，只要宣称对方十分危险，就可以将关系扯破了。
中国的蓝图是发展经济，完成统一。中国愿意和周围所有国家建立友好、友善、相互合作的睦邻关系，希望在实现自己蓝图的过程中得到世界的帮助。日本也有自己的蓝图，但如果紧紧抱着侵略历史的僵尸不放，日本只会失去邻国和国际社会的信任，它的蓝图就难以实现。希望日本的蓝图建立在正确历史观的基础之上，建立在亚洲共赢的基础之上，唯有如此，日本成为“正常国家”才有希望。
（摘自《世界军事》201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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