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域高原,河面上结满了冰晶,在阳光照射下,像是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由想起去年年初,也是这样的时节,我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蛋糕、没有蜡烛的生日。
那天,已过晚上九点,夜训场上呼啸的寒风把白日里阳光留下的余温尽数吹散。厚实的军大衣能够御寒,但对长时间高强度训练带来的饥肠辘辘并没有丝毫助力,短短几分钟里,我的肚子就叫了好几次。
想到战友们会给我带回几个馒头,我总算有了点盼头。正当我坐在一旁发呆,一、二炮手突然惊叫:“有流星!”我立马歪头,眼直直地盯着瞄准镜,一颗、两颗、三颗……班长没有制止我们,她说:“这是防空兵独有的浪漫。”而我则悄悄许下愿望——那天是我的生日。没有收到祝福,还因为训练没能接到父母来电,但这点遗憾都被突然出现的流星冲走了。
夜训结束,战友让我归还训练器材,然后一群人头也不回地散去了。回到宿舍,看到屋里空无一人,我心里那份流星带来的欣喜又被寂寞和伤感取代。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砰”的一声响,我立刻开门查看,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端着黄脸盆的战友。看见我之后,其中一人立即用肘子捅了旁边的战友一下,责怪道:“看吧,惊喜没了!”还没等我看清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就被她俩拉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好不热闹——有人在脸盆里拌面,有人用馒头制作蛋糕,还有人在包里找蜡烛……我瞬间明白了。论年龄,我在这些战友里排行第二,平日照看大家多一些,但那天,她们死活不让我动手,每个人都摆出一副要为我做满汉全席的架势。结果拌面凝成一坨,馒头蛋糕也没成型,此时距离熄灯只剩下不到10分钟,索性一切从简。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用拌面就着馒头,一个劲儿地傻乐。不到20平方米的屋子里,充满了闷笑和“嘶哈”“嘶哈”的吸气声。
那一刻,与姐妹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那天把我拉进房间的其中一名战友叫肖自琴,她知道我体寒,在打饭时总是将热汤分我一半;负责拌面的“大厨”是陈艳霜,在我丢三落四忘带手套时,便会叫嚷着自己火力旺、不怕冷,然后不由分说把自己的手套戴在我的手上;还有制作“馒头蛋糕”的高芳莹,我第一次挤在四面透风的车厢里休息时,因寒冷无法入睡,是她把大衣塞给了我,我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夜色渐浓,月光从屋墙跑到了地面的白瓷砖上,大家收拾完毕后回到各自宿舍。我无法入睡,刚刚的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说实话,这个生日过得很“简陋”,却是我所有生日中最特别的一个。
没半点困意,但我还是闭上眼睛让自己平复下来。不一会儿,一个身影悄悄晃了进来,在我枕旁放了几张纸。等她离开,我才悄悄起身查看:“感谢平平淡淡的生活中遇到了一个如大姐姐般的你……”刚看到第一行文字,泪水就模糊了我的双眼。其实,我又是何其幸运遇到了她们!
那场生日会已过去很久了,当时那些战友里,只有我一人留队,其他人都退伍了。我很想念她们,也常常想起那晚的流星和月光。所以,今天让我再许一个愿:希望这份纯粹的战友情谊能够长长久久,就像皎洁的月亮,为每个黑夜带来盈盈光辉……
(郭 朋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