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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最好的礼物


■马庆民

听天气预报说,夜里有大雪,女儿和儿子便不淡定了。一阵欢呼后,他们开始“谋划”明早如何玩雪。女儿说要堆个大雪人,儿子说要堆“防御阵地”。两人争论不下,就来找我主持公道。我说,你们今天晚上好好睡觉,等明天一大早,爸爸送你们一个“神秘礼物”。

不久,孩子们怀着期待慢慢睡着了。我三番五次起来,趴在窗户上看。到了后半夜,终于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坠落凡间的蝴蝶,翩翩起舞,纷纷扬扬。这下,我彻底睡不着了——我们在南方,这样一场大雪,还真是少见。飞舞的雪花,肆意洒脱,簌簌落下。随雪花落下的,还有我久违的心事。

多年前,我参军到长白山脚下。一路上,我虽不止一次被大雪惊艳,但当从军列下来的那一刻,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扑面而来的雪,银装素裹的世界,是我这个南方人从未见过的。还有那吸进去的空气,带着雪的冰凉,令人难以忘记。

长白山的冬天非常漫长。整个新兵连,我们除了日常训练,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扫雪、运雪。说来也奇怪,那里的雪是有“作息”规律的,不过和我们正好相反。我们熄灯休息,雪开始紧锣密鼓地下;我们起床训练时,它们便鸣金收兵,不知所踪……那时候,我觉得它们就像在和我们“躲猫猫”,或许这样是为了让我们方便扫雪吧!

与其说扫雪,不如说铲雪更为合适。因为,经过一夜的“狂欢”,地上的雪非常厚。班长每天早上都会提醒我们:“开大门时,先试探一下,莫把门推坏了。”这当然是玩笑话,但大雪没了膝盖是常有的事。

早操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各铲各连门前雪”,脸盆、铁锹、门板三件套,外加双轮车和蛇皮袋。将雪堆到一起后,装袋装车,转运到团部大楼前的旗杆下。日日如此,我们干得热火朝天。至于运雪到那里要干啥,我们一直不清楚。

其间,我们问过班长,也请教过老兵,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不该问的不要问!我们这些“新兵蛋子”也曾私下讨论过多次:有的说要堆一座雪山,有的说是为团部挡风,还有的说那里阳光足,方便雪融化……众说纷纭,但答案始终是个谜。

雪越下越多,团部机关楼前的雪堆得也越来越高。我们忙着训练,对那些雪不再好奇。雪不过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终归还是一堆雪,能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除夕的脚步临近,对家乡、对父母的思念,就像那雪花,在夜里静悄悄地落满一地……

除夕夜,吃过热气腾腾的饺子,看完精心准备的联欢会,连长集合所有新兵,把我们带到了团部楼顶,一同前往的还有其他新兵连队。我们以为是看烟花,但随着值班员一声令下,我们齐刷刷向后转——团部前面的那堆雪,已然变成了一幅“中国地图”。不,是可爱的中国,那面五星红旗正飘扬在“首都”的上方。

“地图”外围是用雪堆起来的“长城”。此时,团长正站在“长城”上,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新兵同志们,你们初入军营,大多都是第一次在外过年。今天,我送你们一份礼物!”团长用手指了指“地图”,继续喊道,“看见没有,这东北角小小的一个点,就是咱们站立的地方。风餐露宿,爬冰卧雪,站岗执勤,不是谁都有这种机会的。我希望你们的心,都能像这雪一样纯洁、一样深情、一样厚重,以最热烈的姿态钟情于脚下的土地……”

雪花飘起,湿润了我们的眼睛。我们同时举起右手,向着可爱的中国,敬礼!那一刻,那堆雪,装进了我的心里,哪怕过去了很多年,一直未曾消融。

后来,我去过西北,去过高原,遇见过很多场大雪。现在驻守江南,雪竟成了一种心事。所幸,今夜有雪,有大雪。

天还未亮,我便穿好衣服奔向屋外。趁着孩子们还没醒来,我学着曾经老兵教我的方法,用雪堆出了一个大大的“可爱的中国”。

孩子们醒了,欢呼雀跃地跑出来——被眼前的雪堆惊呆了。他们的神情从惊讶到兴奋,再到严肃,然后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右手敬少先队礼。我知道,这雪也装进了他们的心里。

初心如雪,这或许是这个冬天,我送给孩子们最好的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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