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曾扎根军营28载的军旅作家胥得意,小小说创作态势呈井喷之势。他发表于《解放军报》等报刊上的系列军旅小小说,精心萃取军营中的身边人和事,聚焦人物心灵进行刻画,成功塑造出一个个生动鲜活的军人形象。
胥得意小小说在选材上极考究,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小小说作家一般选用熟悉的人或物,也有部分大胆采用富于想象的陌生化方法创作的。胥得意在熟悉环境中捕捉陌生感,又在陌生地带寻觅熟悉感,这种尺度的拿捏游刃有余,自然到位。他聚焦真善美的正能量,映射军人的精神世界,着力构建彰显军人奉献精神的“红色小小说”世界。小小说《男儿有泪》,从大学生国强7岁时奶奶下葬的红棺材写起,到15岁随父亲在工地干活、胳膊被划伤流血,直至接到入伍通知,都是流下无声的泪水。最后参加冬奥会执勤,在主会场的偏僻角落站礼宾哨,听到国歌奏响,他才在心里对妈妈说“我现在除了哭,只想哭”。作品从无声到有声,层层递进,把一位青年军人的家国情怀展现得淋漓尽致。熟悉和陌生化之间的自由切换,犹如毛笔字最后的收笔,一切韵味尽在其中,让读者反复揣摩、会意,浓烈的情感在回味中得以释放。小小说《有声音的字》,写新兵入伍离家之时,母亲送钢笔让他练字,到部队后指导员宣讲“你们站立的地方就是祖国”并唱起了《边关军魂》,让新兵血脉偾张,用母亲送给他的那支钢笔写下入党申请书。最终,新兵在国境线上巡逻时突遇险情,他为保护战友而英勇牺牲。小说通过反复强调和渲染,把主人公对家庭和妈妈的爱升华为对祖国母亲的大爱,情感真挚,感人至深。《高大的骆驼刺》中,研究导弹的爸爸和研究雷达的妈妈,受领为期3年的军事任务,只能选择把6岁的刘根送到乡下。刘根见惯了沙漠里严酷环境下低矮的骆驼刺,居然把大树当作“长得高的骆驼刺”。刘根爸爸面临两难选择,牢记自己作为军人的身份和责任,舍小家顾大家、扎根边疆的笃定信念,读来让人心酸,荡气回肠。
大量的细节铺垫,是胥得意军旅小小说的重要特点。好的细节能展现人物内心世界,挖掘作品的深度,感染读者。胥得意的小小说不拘泥于一波三折的离奇情节,少有节外生枝的叙述,注重用画面感来支撑细节。《刺刀锋芒》中,当上仪仗队大队长的严峻秉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理念,居安思危,要求仪仗兵要把刺刀开刃。战士韦民磨刺刀时,“磨之前的刺刀虽看起来凛冽,但是拇指肚抚上去轻刮一下时,感觉却是一块钝铁温和地划过了皮肤。而磨过的刺刀却不是这样,手指只需轻轻一碰,一股冷冷的风声就会直直地钻入耳朵”,这种语感灵动、凌厉,有着惊人的触觉。严峻为了缓解战士的紧张情绪,把手搭在韦民的脖颈上,“韦民一个激灵,一抬头,眼里含着的泪珠一下抖到了脸上,迅速滑进了衣领”,一连串动词准确捕捉到人物的内心。胥得意擅长以富有动感的语言营造与众不同的细节和场景。《画不出的味道》里,美术系的女大学生对仪仗队战士的美“情有独钟”,在观察时,“女孩的心着实疼了一下,有了冲破护栏跑过去递上一块湿巾的冲动”。“疼、冲、跑、递”4个连贯动词准确表达出女孩善良而柔情似水的一面。当时,“阳光直直地照射着国旗台,亮晃晃地光线包裹住了护旗兵”,皮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黑亮亮的光”,战士“小腿肚上肌肉圆鼓鼓的,像是靴子里塞进了两条鱼”。这段描写既有两个字的叠词,也有置于形容词后的叠词,富于变化,更有新鲜的比喻,使得仪仗队战士的线条美和力量感纤毫毕现。
写小小说有点像小时候过年放的鞭炮“二踢脚”。开始点捻就气氛紧张,中间铺垫上升是燃烧过程,“嘭”的一声上天是高潮,“叭”的脆响震耳是结局。小小说很大程度上来说,是结尾的艺术,最讲究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胥得意的军旅小小说在情节发展中瞄准“豹尾”,或延宕,或爆发,或回荡,或升华,收放自如。小小说的结尾要合乎逻辑,也需要画龙点睛式的妙笔拔擢。《腊梅花开》中,作为儿子的海军军医一直跟着军舰出海,已经连续两个春节没有回家了。正要回家探亲与父母团聚时,却遭遇疫情封城,父亲感染,母亲居家隔离,自己正巧赶赴家乡支援,他究竟该如何抉择?作者先是写父亲对儿子的先知先觉,“虽然我没有见到他,但是每天我都能听到护士提到他的名字,他一直忙着会诊呢”,结尾猛然宕开,心怀人民的军医大爱令人动容。《有梦想的新兵》在讲述班长高成对表现优异的“刺头兵”孟想抱有成见,二人因为琐事产生矛盾,最终孟想被评为优秀士兵,两人有机会在操场谈心,高成才知道孟想是为了圆梦而来的“二茬兵”。这也照应了开头孟想的小秘密。小说的故事内核后置,倒挂金钟,轰然炸响。
读者喜欢通过小说来了解和品味军旅生活。对军人自身而言,那是人生中一段青春献身祖国的刻骨铭心的回忆;于普通人而言,军旅生活中也隐藏着自己未曾实现的从军夙愿和遗憾。胥得意用自己精心打造的军旅小小说,集中反映真善美,弘扬主旋律。用唯美细节把人性深处的阳光和正能量挖掘出来并聚焦放大,结尾的峭拔令人震撼、心生感念。读者通过胥得意构建的军旅小小说的艺术世界,感受到这一文体的美感和力量,也感悟着英雄精神、家国情怀、大爱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