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战争中，信息通信已经深度嵌入联合作战的各个环节，深刻影响着战斗的进程和结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电波飞渡，指尖冲锋……本期《士兵面孔》，我们将目光投向某信息通信基地“金键”比武赛场，见证信息通信尖兵们向战而行、勇攀巅峰，为战斗力提升奋力拼搏的风采。
——编 者
破茧成蝶
【人物名片】胡蝶，某信息通信基地中士，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1次。
电脑屏幕上，由20多位数字和汉字组成的乱序信息，不间断地跳动着，中士胡蝶正全神贯注地紧盯屏幕进行快速背记。10分钟的答题时间转瞬即逝。在大家的惊叹声中，胡蝶以准确背记47组数据的成绩打破之前由自己保持的39组纪录。
“绝大多数选手的背记极限都在40组左右，赛制设计上也仅提供50组信息，胡蝶的成绩几乎要‘顶天’了！”人们惊羡于胡蝶的纪录，却难以想象其“破茧成蝶”前的艰辛。
作为第3次参加竞赛的老将，今年全新的赛制让胡蝶也感到压力倍增。选手们既要脑功活、耳功灵，还要口功清、手功巧。
备战期间，面对较为明显的“手功”短板，胡蝶尝试了新的训练方法：重点练习生僻字词，暂且搁置简单词组的练习。身边战友劝她：“还是用老方法吧，那样更保险。”可她知道，不勇于挑战就无法突破瓶颈。
为了提高打字速度，胡蝶一头扎进训练机房，找出一款界面老旧、功能落后的打字软件。这款软件没有回删按键，必须一次性正确输入3000个汉字才算过关。胡蝶把它当成既练“手功”又练“心功”的法宝，每天用这个软件训练10余个小时，直至手指僵硬、摸不准键位才罢休。练到后来，她只要眼前出现汉字，手指就本能地开始拆字打字。
为了提高双手稳定度和打字准确率，胡蝶连续数月将沙袋绑在手腕上，练习打字输入。手指累了，就戴上耳机进行语音训练。她结合上机值勤经验，将所有语音按照方言特点总结归纳，反反复复“磨耳朵”，一次练习最少要听600条语音。3个月时间，一万多条的语音被她听了上百遍，以至于后期偶尔会出现耳鸣、耳膜刺痛等不适。
背记训练中，她将110组数字编码抄下来装进口袋，随时随地默念背记，就连走路时看到橱窗灯箱上的文字，她都要译成编码进行练习。路过的战友私下里笑她着了魔，“不是嘴里念念叨叨，就是手里敲敲打打，就没见她停过。”
日复一日地苦练，胡蝶积累的生僻字词达3000多个，听打录入超20万字——这个成绩是话务员上岗标准的5倍。
一天深夜，结束训练的胡蝶回到宿舍，发现父亲几个小时前发来了一条信息：“女儿，生日快乐！”她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闭上眼睛，她悄悄许了个愿望：一定要在竞赛中摘下金牌。
决赛场上，胡蝶处变不惊，淡定自若。在“听音知人”课目中，她在20名口音相近、年龄相仿的青年官兵中准确识别指定目标，将裁判随机打乱的人员顺序成功还原。
面对难度更高的“抗干扰听辨”课目，她凭借着过往积累的丰富经验，在枪炮声、雷鸣声、电磁干扰音模拟的战场环境下，准确识别出发话用户与受话用户的单位信息，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双方通联。最终，胡蝶以所有课目最高分的绝对优势，一举夺冠。
回到连队，胡蝶将冠军奖牌摆放到荣誉室的展柜中。在一代代话务女兵创造的辉煌中，她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光荣注脚。
指尖冲锋
【人物名片】李超恒，某信息通信基地二级上士，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3次。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看台上的观众双手搭在额前，焦急地注视着报务决赛场上的选手。选手们对刺眼的阳光全然不觉，头戴耳机，正在紧张地进行着电键发报。
“滴答，滴滴答……”发报声越来越急促，李超恒却愈发沉着冷静，手指熟练地敲击着电键。由于在前两个课目的比拼中暂时落后，此刻他屏住呼吸，在指尖上发起最后的冲锋。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钻心而来，由于身体肌肉长时间紧绷着，李超恒的肩周炎发作了。他快速敲击电键的右手突然停滞，两道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睛里飘过一丝乌云。时间每过去一分钟，他脸上的紧张神情就加重一分。
这是李超恒第三次走进报务专业的比武赛场。2015年他第一次参加比武，因临场发挥失误，与金牌失之交臂。第二次，自认为准备充分的李超恒在资格赛阶段便被淘汰出局。那段时间，他的心总是迷迷惘惘，像山间的雾岚。
在一次训练结束后，专业技师潘争辉把他单独带到连队荣誉室，指着展柜内一部残破的电话机和一截被炸断的电话线对他说：“革命先辈强忍剧痛，用身体连接被炸断的被覆线，战斗至最后一刻。作为一名通信兵，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必须确保命令迅速准确传达。”
血与火的战斗场景在李超恒的脑海里不断闪现，永不言弃的斗志在他的心中开始扎根。
冲锋，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过程。根据以往经验，要想练精手键拍发，至少需要3个月的时间，进行数十万组摩尔斯电码拍发训练。可时间不等人，李超恒额外增加训练强度，在1个月内用坏了好几个使用寿命为数万次的拍发设备，成功完成训练计划，突破了操作瓶颈。
备战的那段时间，在没有空调和风扇的训练教室里，李超恒从早到晚端坐在机台上，每次摘掉头戴式耳机，淌下的汗水都会打湿双肩。对他来说，所有的努力，没有及格和优良，只有两个成绩：满分或零分。在对极限的不懈追求中，李超恒终于赢得参赛资格，再一次向金牌发起冲击。
疼痛一阵紧似一阵，李超恒调整好坐姿，紧咬牙关，眼睛锁定前方，艰难地进行每一个操作。“冲锋、再冲锋，哪怕今天倒在这里，我也绝不放弃。”他的身体因疼痛甚至有些扭曲，但他不停地提醒自己放松手腕、稳定手型，极力保持拍发速度。
看着李超恒不住颤抖的背影，裁判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冲锋”的信念。
比武结束，在裁判员宣布最终成绩的那一刻，赛场上凝滞的空气被官兵爆发的欢呼声瞬间点燃。李超恒在战友的簇拥下走上冠军领奖台。这个梦中憧憬过无数遍的场景，终于照进现实。两枚金牌和一枚铜牌，是对奋斗者的肯定，更是对极限冲锋者的致敬。
超越自我
【人物名片】饶刘辉，某信息通信基地中士，荣立二等功1次。
站在比武场上，目光柔和、面相憨厚的中士饶刘辉在30多名参赛队员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当光缆线路维护专业比赛正式开始后，这名身形精瘦、面庞黝黑的选手立即成为全场焦点。
破缆皮、取纤芯、定接头……饶刘辉目光如炬，用指尖轻轻搓揉，小心翼翼地捻开纤芯、剥除涂覆层。凭借成百上千次反复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他将这些细线银丝精准地嵌入切割刀槽，然后缓缓推动刀片，起盖取出平整端面置入熔接机。接着，他一个箭步错开身子，一手像虎钳一样牢牢固定住收容盒，一手灵巧地将纤芯盘进巴掌大的盒中。
端口不齐会漏纤，拨盘过快会跳纤。在每快10秒仅加0.5分的评分规则下，盘纤漏跳一处要扣2分。这意味着，一次失误相当于作业时长增加了40秒。“既不能漏纤也不能跳纤。”饶刘辉提醒自己，盘纤操作是最难的一步，也是制胜的关键。
饶刘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准确地将纤芯盘了3圈，嵌入卡槽。紧接着，他抄起桌边的钻头拧紧护盖螺丝，完成了光缆接续作业的最后一步。
成绩公布后，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饶刘辉松了口气，微扬的嘴角在左颊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其实，就在不久前，饶刘辉还曾为了不被淘汰而苦苦挣扎过。集训队高手云集，竞争激烈。在几个月的备赛期里，饶刘辉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每次出现操作失误，沮丧的感觉就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一个个不眠之夜，他反复暗示自己：你不能认输，你必须脚踏实地，刻苦钻研，进行一番脱胎换骨的改变。
光纤细如发丝，接续熔接就像做外科手术，手劲不稳就会触碰卡槽边缘，力度把握不准就会折断纤芯。因此，剥离固定时必须既准又快，否则难以熔接。为了将纤芯精准置入熔接机，饶刘辉白天闭着眼、晚上不开灯，在操作间反复定位找停顿感。在一次次探索中，他的腕越稳、手越快。
为了追求极限，饶刘辉还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双机熔接训练。由于单一设备响应速度受限，当训练到一定阶段，高手在操作时就会出现“人等设备”的情况，耽误作业时间。两台机器同步操作，能保证始终是“机器等人”的状态，操作员的速度上限自然就能突破阈值，刷出更快纪录。
在这种高难度、高强度的加压训练中，饶刘辉的指尖常被扎破，虎口、指尖处结起了茧花。凭借着过人的毅力和耐心，他终于迎来操作技术的日渐精进。
载誉归来，饶刘辉胸戴大红花，走在队伍前列。面对夹道欢迎的战友，他有一肚子话想说：想分享摘金的喜悦，想倾吐备战的艰辛，想感谢组织的培养……可他只是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就眼眶一热，流下泪水。
放下奖杯，饶刘辉默默走进训练室。按下熔接机的启动键，光纤在滋滋的声响中开始加热熔接。他感觉自己仿佛也成为一根光纤，与热爱的事业融为一体……
战斗就在眼前
【人物名片】田云川，某信息通信基地二级上士，先后4次被评为“优秀士兵”。
雨后初霁，深山训练场走来一队官兵，战靴踏过水洼荡起层层涟漪。队伍站定在一台盖着防水篷布的庞然大物前,二级上士田云川用力掀开篷布，簇新锃亮的装备展现在眼前。官兵仰望着这台新装备，感觉它高大得仿佛与远山齐肩。
田云川参加过多次比武，是单位各专业兼通的技术能手，而面对这个刚列装就纳入比武课目的新装备，他心里也没底。
就在战友们都在议论新装备时，田云川独自进入设备间默默地翻找着。不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直起身，严肃地向大家宣布：“厂家应该还没发来教程手册，准备时间不多了，需要我们自己研究。”战友们兴奋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田云川。
新装备由原来的单体设备扩展为集成机组，操作方式也从手动变为自动，按理说，操作方式会变得简单不少。可面对复杂的电路原理和各类按键，官兵都不敢轻易操作。大家一边讨论，一边摸索按键。
就在一个战友即将按下装备启动键的瞬间，田云川大声喊停。他迅速摸排新装备，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处于闭合状态的空气开关。他立刻断开开关，告诉大家：“如果空气开关不断开，设备达到一定转速，电压输出端就会有电，容易造成操作手触电！”研究新装备的计划就这样在跌宕起伏的气氛里启动了。
时间在紧张的备赛中飞快地流逝，正式比武很快拉开了战幕。第一天，田云川和战友一起完成了“某重型设备油管爆裂”“某机械风量不达标”等不同情况想定的考核课目，成绩遥遥领先。
当晚，田云川的神经依旧处在紧张亢奋中，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默默背记其他课目的考核要点。连日来的不停奔波，令他嘴上起泡，嘴角还淤结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疮痂。白天比武时上腹部曾隐隐作痛，他没有当回事，此刻疼痛的感觉再次袭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他忍不住呕吐起来，额头上沁出星星点点的汗珠。
“急性胃肠炎。”匆忙赶往医院后，医生建议他住院留观。
田云川支开前来陪护的战友王乾再，悄悄跟医生说了句话。凌晨3点，输完两瓶液体的田云川接过医生递来的几盒药，匆匆赶回营区。临走前，他向医生挥挥手，说了声“明天见！”
第二天的考核课目是户外伪装网搭建。队长王子良几乎以命令的口吻让田云川休息，换自己顶上。可田云川坚定地说：“今天的比赛，我必须参加。”
该课目今年首次列入比武竞赛，前期为了攻克难关，6人小组在田云川的带领下细研搭建视频，啃读说明书，手绘3D搭建模型。现在终于等到团结协作的这一天，他没理由缺席。
哨声长响，计时开始。“呼啦”一声，各参赛队铺展工具，进入紧张的计算和搭建流程。田云川强忍不适，和战友密切配合，一张张巨大的迷彩伪装网很快架设起来。
比赛结束，田云川松了一口气，右手又不自觉地捂住肚子。站在一旁的王乾再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问：“班长，你跟医生说了什么，他能同意你参加比赛？”“我说，战斗就在眼前，等我赢了就来。”
本版作者：张修山 阿昕 王乐萍 张浩旌 张笑寒
图片：孙鑫 刘正阳 冯飞飞 闫金来 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