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青藏高原腹地的长江源区,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高寒缺氧,水系纵横,人烟稀少,长期处于科研“空白区”。
2012年以来每年开展的江源科考,深入长江源区,摸清生态“本底”,研究变化规律,成为对长江源开展次数最多、覆盖最广的科研活动之一。一批批科考队员克服高原反应,“把脉”江源生态,守护“中华水塔”,成为“把论文写在大地上”的生动写照。
“细针形的尖针杆藻,圆形小环藻,像小船的舟形藻……”显微镜里,“90后”研究员李鲁丹正细心分辨和记录各种藻类。这些都是她今年参加江源科考采集的浮游植物样本。
“我们已发现长江源浮游植物超过40种。”李鲁丹说,江源科考需翻山涉水,十分辛苦,“但探秘江源,每次收获满满”。
探寻江河源头,人类亘古不息。作为中华民族母亲河,关于长江的源头记载,最早可追溯至先秦时期。1976年,水利部长江水利委员会组织科考队,首次将长江源追溯到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冬雪山,此后陆续探明“长江三源”: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北源楚玛尔河。
在多次考察基础上,2012年7月长江委长江科学院等机构组织20多人团队走进江源,拉开江源科考常态化序幕。
“水是万物之源,江源科考始终聚焦水循环主题。”多年江源科考组织者、长江科学院原副院长陈进说,江源研究基础薄弱,相较于单次单项科考,只有长期、定点的观测研究,形成“综合+专项”科考体系,才能全面摸清江源生态“本底”。
一次江源综合科考,高原行程4000多公里,数十个固定采样观测点,采集江水、泥沙、植被、鱼虫等10多类样本。十年来,科考队员陆续查明长江三源各自水质与河势截然不同的原因,钻取冰川冰芯解读江源气候变化密码,建起长江源区首个水生态系统科学研究基地,积累形成涉及江源水资源、水环境、水生态的宝贵“数据库”。
众多科考发现的背后,是队员们在高原克服困难、艰辛作业:河谷中遭遇泥石流,距离巨石仅一、两米;钻取冰芯耗时长,被迫深夜驱车翻越山脊;有队员高原反应出现脑水肿,紧急送医救治后才脱险。
为研究江源水质,长江科学院流域水环境研究所副所长赵良元先后七次参加科考,“‘勇于挑战、志于科学’的江源科考精神,在一批批科考队员中传承发扬,激励大家走进江源、探秘江源”。
一条条人工孵化的小头裸裂尻鱼苗放流后,在南源当曲畅游栖息。今年夏季,长江源特有的小头裸裂尻鱼首次实现增殖放流,标志着江源特有物种保护取得新突破。
江源自然条件恶劣,已知生存鱼类仅6种。来自长江科学院的科考队员李伟,经过连续三年多的试验,基本掌握小头裸裂尻鱼的越冬、产卵和人工繁育机理,“一旦出现种群衰减,就能通过增殖放流快速恢复”。
长江源所在的“中华水塔”,是国家的生命之源,是重要生态安全屏障。青海省水文监测数据显示,过去五年间长江源年均自产水资源总量达266.17亿立方米,相当于全国6300多万人一年的用水量。
“源头之于长江,好比大脑之于人体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多次参加科考的青海省水文水资源测报中心水资源部部长李燕说,江源生态极其敏感和脆弱,保护江源对长江大保护举足轻重,江源科考正成为江源保护的重要科研支撑平台。
十年来,对江源地区20多个建设项目开展水资源利用评估论证,确保不影响当地水生态;搭建河湖生态安全立体监测和预警技术平台,尽可能降低湖泊扩张和河床改道对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影响;牵头制定三江源国家公园水文水生态监测规划……一系列科研成果,为江源保护提供有力支撑。
江源草甸草浅土薄,队员们钻孔取样时尽量减少取样量;鱼类分散栖息,捕捞的各种鱼经测量后多数放生;野外遇到塑料袋等垃圾,主动收集带回基地处理。长江科学院水资源所所长许继军说,江源科考落脚在江源保护,确保“一江清水向东流”。
“十年江源科考,搭建了一个科考平台,取得了一批科研成果,更重要的是在一大批青年科研工作者中播下了研究江源、保护江源的种子。”长江委副主任胡甲均说,近两年科考中,一大半队员都是“90后”,不少都是首次上江源,“青春在江源闪耀,他们在科考中成长成才”。
越来越多的高校和科研院所陆续加入,给江源科考带来更多的跨学科、跨机构合作。来自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的“90后”博士后王成龙,去年首次参加江源科考,将“碳循环”课题研究地点从海上拓展到江源。“江源科考中,不同学科队友交流合作,能碰撞出更多思想火花。”他说,广袤江源还有更多未知空间,“值得长期探索研究,永葆‘中华水塔’奔流不息”。
(据新华社西宁11月14日电 记者李劲峰、陈杰、李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