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陲边关,哀牢山脉蜿蜒曲折的褶皱深处,一个名叫二甫的地方。这里,驻守着南部战区陆军某边防旅一群边防军人。
二甫地处原始丛林中,每年雨季长达8个月,唯一通往外界的山路经常被泥石流阻断,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这里也被称为“边塞孤岛”。
有着12年军龄的赵子有,是如今连队兵龄最长的老兵。漫长的军旅生涯,与路相伴。赵子有不怎么费力,就能说出许多有关路的记忆。
他总意味深长地说,二甫的路,让人刻骨铭心。
二甫多雨,雨季时,一连半个月的淅沥小雨,能让连队一夜间变成真正的“孤岛”。
多年前,一位领导到连队蹲点,意外遇上一场连续下了数周不停歇的雨。担心遇上山洪暴发,他便守在连队月余。连队战士王亮亮的女朋友,好不容易来队探亲一趟,也被困在连队,跟着大家一起挖野菜、吃罐头。
一个夏天,下士蒋建生突发阑尾炎急需送医。赶上大雨天,副连长王满江带上几名战士轮流背起蒋建生,向路的那头一溜小跑。
一路上,他们不停地喊着蒋建生的名字,跋涉数公里,将他送上一辆老乡的拖拉机。好不容易赶到乡卫生院,医生做出诊断:立即手术。一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护士们将蒋建生推出手术室,看到王满江和战士们躺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他们。
二甫军人,谁也数不清走了多少遍二甫的路。也因为一次次踏上这条路,他们从中体悟到了更多深情。每次听得眼泪涟涟,官兵们都会由衷说一句,二甫的路远,但守在这条路上,收获也很多。
“啥路也走过、啥车也坐过,唯独抬着车走路是头一遭。”这是许多年前,一位军事记者到二甫边防连采访时,留下的一句话。
这句话后来被收录在连队的荣誉故事集中。还是新兵时,赵子有对此就深有体会——清晨从县城出发,一路上大巴换货车、货车换手扶拖拉机;柏油路换弹石路、弹石路换土路。离二甫还有数公里时,他们遭遇了百米长的路面塌方。无奈,大家只能上演了一出“车坐人”。
官兵们将乘坐的拖拉机“大卸八块”,一件一件地抬过塌方路段,而后又将其组装起来继续赶路。就这样,大家赶到连队时已是深夜了。
“边塞孤岛”的路,也是官兵的情感寄托。对于一级上士罗军来说,这条路记载了他和妻子的“心路”。
2019年8月,罗军的妻子何万云从老家千里迢迢赶来二甫,探望她一年多未见的丈夫。
翌日一早,何万云乘坐的车辆行进到大半程,便因塌方无法继续前进。何万云只得踏着淤泥积水步行前往。走在那条路上,这位军嫂不知摔倒多少次,又爬起来多少次。
小黑江桥面被淤泥和落石覆盖,连一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随时有再次发生泥石流的可能。
“不能再走了!”这位探亲的军嫂,不得已停在小黑江畔。这里,距此行的终点站,仅仅隔了一座桥。望着桥那边的罗军,何万云站在桥这边,泪流满面。
“媳妇,你别往前走了,我看到你了。”江对面传来了罗军断断续续的声音。何万云也哭着喊道:“我也看到你了,这次我恐怕过不去了……”
那天下午,伴着小黑江呜咽的江水,这对夫妻就这样对着空气喊了许久。转身离去时,何万云回头望了一眼江对岸——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直还在挥手。
半年后,何万云再次来队,终于登上了丈夫驻守的“孤岛”。她对大家说:有一种重逢叫“隔江团圆”。路远情更长,在二甫的每一种相遇都是守望,都很温暖。